《祝福》二问

中学语文教学资源网教学文摘教学论文 2015-07-19 手机版


     鲁迅的《祝福》常读常新,常教常新,每读必问,每教必问,今提出“二问”,略作探讨。

    一问服饰何以完全相同?——“乌裙,蓝夹祆,月白背心”。

    初到鲁镇的祥林嫂: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这时她二十六七岁。再到鲁镇的祥林嫂: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祆,月白背心。这时她三十或三十一岁。

    时隔四年多的时间,祥林嫂怎么还穿着同样的衣服?一件衣服居然穿了四年?可能吗?小说这样描写到底有什么用意?

    试问,祥林嫂四年来就没有缝制一件新衣服吗?按理说,祥林嫂应该有新衣服的。婆家再吝啬,把她再嫁给贺老六时,贺家在贫苦。迎娶祥林嫂时都不可能不给她做身新衣服。那么祥林嫂为什么还穿着这身衣服?

    试问,一件衣服穿了四年丝毫没变,这符合生活的真实吗?至少也该有微小的变化,比如乌裙有些发白,蓝夹袄有了几块补丁,月白背心明显褪了色,等等,这样岂不更真实?但是细细品味,这样的描写不仅十分普通,谈不上创新,而且其表现人物的深度也极其有限。鲁迅创作力避俗套,善于在看似矛盾的描写中增加作品的思想深度。写不变看似不合事理,却给人以新奇的意味和丰富的意蕴。

    从内容上看,不变的服饰,突出了祥林嫂的清贫和节俭。在过去的农村,一件衣服常常是姐姐穿完给妹妹,缝缝补补接着穿。祥林嫂几年来没有给自己添置过新衣服,一件衣服穿了三四年,这是否符合生活的真实的。不仅如此,在过去,人们总是有一件比较好的衣服,平时舍不得穿,只是出门做客时才穿。同样,祥林嫂的这件衣服应该是她的“出门服”,平常在家做活计时是舍不得穿的。她的这件衣服也许从离开鲁家后压根就没上过身。

    四年之后,祥林嫂再次出现在鲁镇时,读者看到的是一个并没有多大变化的当年的祥林嫂。她一出现,读者一眼就能辨认出来,鲁镇的人也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因为她穿的还是当年的乌裙,蓝夹祆,月白背心。外貌上看,这次的变化不过是“两颊消失了血色,眼角带些泪痕,眼光没有精神”而已。四年前的彼祥林嫂就是此祥林嫂,这其实是作者有意为之,他就是要突出祥林嫂的变化之微。

    而事实呢?我们再往后看:寡而再嫁,嫁而再寡,痛失爱子,“大伯收屋”……罪名、丧夫、失子、无所,祥林嫂经历多么频繁的打击和折磨!在常人看来,其中的任何一次都足以给人重创,而这些灾难却齐刷刷降临到祥林嫂一个人的头上。然而,尽管经受了肉体的折磨,精神的摧残,祥林嫂也只不过“两颊消失了血色,眼角带些泪痕,眼光没有精神”而已。祥林嫂居然挺了过来,不管遇到多么大的灾难,只要还能作为正常的人活着,她就活下来,这是何等地刚强。人生的狂风暴雨过后,贺家墺少了贺老六和阿毛,鲁镇出现的祥林嫂仍然是当年的祥林嫂:乌裙,蓝夹祆,月白背心。

    这里写服饰不变,其用意正是为了突出祥林嫂在遭受人生打击后变化之小。假如祥林嫂就这样在鲁镇平静的生活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也会“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然而鲁镇偏偏不给这个没有春天的女人以平静生活的机会,小说写祥林嫂的“小变化”是在为后文的“大变化”铺垫蓄势。其着力点在于塑造人物的核心性格及揭示反封建的主题。

    祥林嫂的“大变化”是什么?沦为乞丐、厌世而死。变化的根源是什么?捐了门槛也没有赎回做人的权利。至此我们明白,小说以此要表达的意旨是,丧夫失子这样的人生大难都不能击垮这个孤独无靠的女人。然而,如此刚强的人最终还是倒下了,倒在了充满爆竹声的飘雪的鲁镇街头。她被什么击垮了呢?被封建礼教、被世人的冷漠、被统治者的残酷。它们没有让她倾其所有自我救赎、争取做人(准确的说是做奴隶)的愿望得以实现。鲁迅在《灯下漫笔》中把中国社会概括为两个时代——“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祥林嫂连做奴隶都不能,她只有死路一条。“不变”与“大变”形成了强烈对比和反差,这使得小说反封建的主题异常鲜明,使典型人物的命运悲剧更具震撼人心的力量,使典型环境所揭示的社会现实更能给国人以启蒙的思想力量。

    不仅如此,一身丝毫不变的衣服,除了表明祥林嫂作为中国女性个体的坚韧之外,作者还以这个典型细节昭示:丧夫失子这对于一个妻子和母亲已经是极度悲恸的事情却不足以表现中国妇女命运之悲惨,试想,旧中国的妇女,哪一个没有失子的悲哀,仅鲁迅的笔下就有《明天》里的单四嫂子、《药》中的华大妈等。而真正击毁她们的却是以万恶的封建礼教为代表的封建思想。

    二问“劫”而非“接”何用意?——“合伙劫她去,闹得沸反盈天”。

    冬初祥林嫂到鲁镇,新年过后十几天,她有一次去河边淘米,然后就没回来。小说中关于祥林嫂被婆家暗中劫走的情节是学生初读时理解上的难点,这处情节不是按照正常的时间顺序叙述的。

    因此首先要引导学生把背着鲁家合伙劫走祥林嫂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梳理清楚。这段的情节应该是这样的:

    先是婆家的堂伯在河边发现淘米的祥林嫂。接着十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婆婆和卫老婆子带着两个男人乘船来到祥林嫂经常洗菜淘米的地方蹲守。快到中午时,祥林嫂又来淘米了,趁她不备,把她拖进船里,堵住嘴巴,捆了起来。然后二人下船又到鲁家假装要人,午后当鲁家知道真相后再由卫老婆子上门赔罪。

    初读时学生之所以对这段情节的前后关系不容易勾连,除了时间因素外,还与小说个别之处的省略而造成的情节断线有关。小说写到祥林嫂的婆婆来鲁家接祥林嫂时的情景:

    于是算清了工钱,一共一千七百五十文,她全存在主人家,一文也还没有用,便都交给她的婆婆。那女人又取了衣服,道过谢,出去了。其时已经是正午。 

   很显然,此时祥林嫂不在雇主鲁四老爷的家中,鲁家人认为她正在河边淘米洗菜,而实际已被卫老婆子们劫在船里了。所以上文实际上省略了这样一些情节:因祥林嫂不在,所以她的工钱和衣服只好由婆婆拿走。鲁家说,祥林嫂去淘米了,等一会儿就回来。卫老婆子说,不等了,一会儿她回来你让他去我家就行了,她婆婆在那等她。鲁家应允之后,卫老婆子等就走了。可是祥林嫂始终没有回来,吃午饭的时候,四婶才想起这事,于是便分头寻找祥林嫂……

    这个劫持显然是有计划有预谋的。然而,我们不禁又发生了疑问:婆家要祥林嫂回去,为什么不直接到鲁家把祥林嫂带回去,而是密谋了这样一个先劫持后赔罪的计划呢?这个问题应该是推进对课文内容理解的又一环节。

    祥林嫂春天没了丈夫,冬初就逃来鲁镇做工,第二年正月就被迫再嫁贺老六。她当初从卫家山婆家逃出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婆家要把她嫁给深山里的贺老六。封建礼教思想根深蒂固的祥林嫂对于寡而再嫁这种作为一定是要拼死反抗的,而且这种反抗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可以说,从知道自己要被再嫁开始祥林嫂就一直在反抗。而最后祥林嫂发现要想摆脱这种“再嫁”的厄运,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逃”。我们可以设想,因为誓死不从,她在婆家时已经受到了严格的监管,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不然何以在鲁家做着繁重的活计“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假如她的婆婆直接来鲁家,她是绝对不可能听从婆婆的要求回去的,即使有鲁四老爷的那句“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么话可说呢”的话,祥林嫂也不会顺从地跟婆婆回去。她会坚决反抗,弄不好双方就会争吵甚至发生肢体冲突,真如四婶说的会把鲁家闹得沸反盈天,使鲁家这户在鲁镇有头面的“念书人家”斯文扫地,鲁四老爷会震怒,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断不会骂一两句“可恶”就了事的。所以“应酬很从容,说话也能干”的婆婆才想出了这样的办法。虽然真相大白后也得罪了鲁家,但有卫老婆子的殷勤赔罪,也就过去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对祥林嫂“劫”而非“接”就成为必然之事。

    那么小说这样安排情节有什么好处呢?其一,揭示人物悲剧命运的必然性。这个情节旨在突出祥林嫂誓死不再嫁的“反抗”精神,表现了祥林嫂在遵守“三从四德”封建礼教方面的决绝,而这也正是她最终成为封建礼教牺牲品的原因。

其二,夫权枷锁依然牢固。祥林嫂的反抗是个体的本能的短期的无意识行为。所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祥林嫂不管跑到哪里,夫权这条绳索始终牵着她,直到把她拉回到统治者需要的区域为止,祥林嫂们的“逃”结果必然以“抓她回去”而告终。不砸碎这枷锁,中国封建社会的妇女就无法摆脱“到阴司去,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来”的恐惧,就无法超越“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悲剧宿命。

    突出祥林嫂誓死不再嫁的“反抗”精神,揭示夫权枷锁牢不可破,这是表明启蒙民智和砸碎旧制度、建设新世界的重要性。这样,作品就从更深广的层面上揭示了反封建的必要性、艰巨性和长期性。 

李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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