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的艺术特色
——重复艺术风格的运用
(教学论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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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在《许三观卖血记》中,余华将常人不敢用的重复要手法运用得多姿多彩,这种重复使用同样的语句强化对话,在小说结构和节奏上造成了一种“复沓”的效果,使小说整体上呈现出非常有控制力的冷静,朴素的叙述风格[1]。本文根据其内容和形式的不同,将它们分成完全重复,不完全重复和螺旋式重复,来加以论述。 关键词:余华、《许三观卖血记》、重复 引 论: 余华,中国当代文学的先行者和代表人物。他是为数众多的先锋作家中较为突出的一位。他对于小说中的人物好恶,很少插足评判。正如,余华在《余华访问录》中所谈到的,在现实生活中确实多的是性格含混的人,他运用零度叙事法,重复的手法把人物的性格特征和内心活动以及语言表白,清楚地展现给读者,书中的人物没有刻画的黑白分明。在书里既使恶到“吃人血”式的李血头,也有讲人情的一面。对于许三观的市俗、不争、懦弱的一面,也有其可爱的一面,如许三观去给挂牌“站岗”的许玉兰送饭,将红烧肉放在饭的下面。余华正是用这种手法,把《许三观卖血记》中人物的性格特征和人格本质,故事情节通过“重复”写作特色得以展现。 《古典爱情》《现实一种》《世事如烟》《难逃劫数》等作品中,余华以他的如梦如烟的故事网络构置,循环往复的情节叙述,冷漠甚至冷酷的语言所带来的叙事张力,提供给读者一个阴森、恐怖的世界,里面充斥着“阴谋”、“杀戮”、“血腥”、“暴力”和“荒诞”,叙述出了血淋淋的真实[3]。90年代,余华一改他先前那种保持距离的冷漠的叙述风格,而代之以充满亲切温情的叙述话语,采用重复的艺术叙述手段创作了《许三观卖血记》这部长篇小说,它没有曲折的情节,没有各种的故弄玄虚,仅仅是用白描的手法来写文章,简单干净的文字,把许三观一生中的卖血经历,从许三观第一次卖血到六十岁时再也卖不了血。促使许三观卖血的动机,与一个普通人一生中的重大事件相连,如结婚、性爱纠葛等,透析得淋漓尽致。 重复,最早是修辞学术语。它是诗歌中最基本的修辞原则,也是童话,民间故事,小说常用的修辞手法。在现在叙事学中,重复被移用为一个重要的叙事概念,重复叙事,往往指多次讲述发生过一次的事。在现代叙事学中,叙事因而变成现代主义式的结构性实验,对同一件事情的重复性叙述,显然是八十年代后期余华曾经乐此不疲的叙事策略[4]。《许三观卖血记》是一篇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且不说它精瘦如骨的外表,也不说.它悲悯的人道主义关怀,单说它在一个仅仅17万字的长篇小说中如此大量地运用重复这种叙述手法,就有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因为按照即定的阅读经验,重复只适合于诗歌,比如《诗经》中的重章叠句,小说里的重复是不讨好读者的,敢用的人不多,偶尔用用又用得较好的是鲁迅的〈祝福〉,祥林嫂的儿子被狼吃了以后,她的精神面临崩溃,每次碰到别人就会喃喃地叙说其子阿毛死时的惨状,这种一字不差的重复最能表现出祥林嫂受到最大打击后的神思恍惚。自称对鲁迅怀有热爱之情的余华在《许三观卖血记》中大量运用重复,不能肯定是否受了鲁讯的影响,但可以肯定的说,他把重复的手法运用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使许三观卖血记在修辞学上达到了非凡的高度。他的这种重复叙事的修辞手法可以分为三类。 一、完全重复 一段文字在文章中几乎原封不动地整体出现两次或数次,其表达的意思基本不变,我们称之为完全重复[5]。《许三观卖血记》中这类的重复就有好几处。有事件意义上的重复,有情节分布和叙述语句上的重复。在饥荒年过生日之夜,许三观给三个儿子做了一次精彩的口头烹调。他给一乐做的是红烧肉,他给二乐做的也是红烧肉,他给三乐做的还是红烧肉。读者却并没有被这种简单的重复所激怒,反而被这简练的情节,简朴的句式深深吸引,生存苦难带来的沉重感被他简单的重复、幽默达观态度化解了,我们不得不佩服余华的惊人的表达能力和特有的思维方式。再如,许三观婚后三个儿子次第出生,逐渐长大,一切似乎很平静,然而微风乍起,吹皱了一池湖水,城里许多认识许三观的人,在二乐的脸上认出了许三观的鼻子,在三乐的脸认出了许三观的眼睛,可是在一乐的脸上他们看不到来自许三观的影子,他们开始在私下里议论,他们说:一乐这孩子长得一点也不像许三观,一乐这孩子的嘴巴长得像许玉兰,别的什么地方也不像许玉兰。一乐这孩子的妈看来是许玉兰,这孩子的爹是许三观吗?一乐这颗种子是谁播到许玉兰身上的?会不会是何小勇?一乐的眼睛,一乐的鼻子,还有一乐那一对大耳朵,越长越像何小勇。这话初传到许三观的耳朵里,他将信将疑,找来三个儿子依次坐在面前验明真身,得出“一乐不像我没关系,一乐像他的弟弟就行了”的结论,自己把自己说服了,但是流言蜚语一次一次地蜂起,次次传到许三观的耳朵里,谎言重复千次也就成真的,许三观听得心气浮躁,疑心加重,最终向许玉兰取证。当前面这段话丝毫未改地出现在读者面前时,它就像一只大苍蝇,嗡嗡地在人耳朵根子底下索绕,轰也轰不走,抓又抓不住,虽不痛不痒,但使人心烦情燥,脾气好不起来,急于想把它解决掉。这正是当时许三观的心情,作者未用一个形容词来描述,但重复的手法比用一堆的形容词还要准确、有力、生动。第二处是许玉兰面对许三观的质疑,即不否定也不肯定,而是放下手里正在洗的衣服,撩起围裙擦手上的肥皂沫,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哭喊起来: “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啊?我一没有守寡,二没有改嫁,三没偷汉,可他们说三个独生子有两个爹,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啊!我三个独生子明明只有一个爹,他们偏说有两个……[6]。” 许玉兰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以她那种不折不扣的性格,如果心里没事,一定会理直气壮的将许三观连同一起骂个狗血喷头,现在她没有破口大骂,而是哭哭啼啼,显然在许三观问她之前,她听到了那些不利于她的闲言碎语,否则她的第一反应不会总结性的从“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啊”?开始哭诉,看得出她早有准备,再看她哭诉的内容,反反复复只说一个意思。 一次又一次坐在门槛上去哭的结果是情感的闸门一旦打开,刻意要掩盖的秘密随着情感的洪流终于冲口而出,收也收不住,许玉兰的无数次哭诉,一方面使文本总体结构上产生了一种民间音乐般的节奏感,另一方面使小说在总体上呈现出返朴归真的美学风格[7]。如许玉兰哭诉: “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啊?今生让何小勇占了便宜,占了便宜不说,还怀了他的种,怀了他的种不说,还生下了一乐,生下了一乐不说,一乐还闯了祸………” 许三观在里面低声喊:“你她妈的回来,你还要把我做乌龟的事喊叫出去……”。 许玉兰继续哭诉:“一乐闯了祸不说,许三观说他不管,许三观不管,何小勇也不管,这些都不说了,明天方铁匠带人来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一乐、二乐、三乐听到母亲的哭诉,就跑回来站在母亲面前。 一乐说:“妈,你别哭了,你回到屋里去。” 二乐说:“妈,你别哭了,你为什么哭?” 三乐说:“妈,你别哭了,何小勇是谁?” 从修辞和语言的规范角度来看,上述句式即使算不上拙劣,也够琐碎,但从诗的表达方式来看,人物口语的天然、质朴、句式结构的回环重复,给小说带来了一种简朴有力的表现力和富有乐感的旋律美。因此,小说中的重复不仅仅是对古老的叙事艺术的简单回归,而是一种蕴含了创新的艺术冒险,它即是一种回归又是一种尝试,即改造了叙事惯用的节奏和逻辑,又为叙事艺术提供了新的可能性[8]。总而言之,余华在《许三观卖给血记》中,以一种极其简单的手段,将“重复”这种修辞手段的可能性推到了极致,并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它的表现力。 重复叙事还有一层更深的含义,利用人物的对话和语言交代叙事背景、故事情节和结构转换。小说最后一章写许三观受到年轻血头的嘲笑辱骂,当那曾支撑生活和希望,与苦难抗争的“绝招”——卖血被彻底否定时,许三观对自己的人生价值和信心也在一刹那间破灭了,他悲愤、绝望,一路哭泣着走,走了一圈又一圈,哭了一圈又一圈……这戏剧性场面引惹众人围观,令儿子们赧颜,但有力地揭示出过去的苦难生活对许三观造成的灵魂悲剧。也只有这时候,许三观这类命如草芥的凡人,才会显露他们柔弱卑微地精神本质,至于许三观留在故事尽头的那句俚语——“睫毛出得比眉毛晚,长得倒比眉毛长”,它预示着一个更替的时候到来了。换句话说,年轻一代的许三观和李血头们马上就要登场了,他们将以一种较之老一辈有所不同的形式,重演用生命演示幸福的人生故事,而读者看到的,感受到的这一切却又是余华通过人物的语言,自始自终的说个不停,来呈现故事中的人物的心灵,来呈现故事情节。重复式的呈现,叙事,使《许三观卖血记》这篇作品艺术手法圆熟老练,叙事和语言纯净,清晰。 二、不完全重复 不完全重复也是《许三观卖血》重复的艺术风格中一种改良了的重复。这一类的重复灵活些,文字上不一定是完全的拷贝,意思上却没有什么不同,也就是说,形式上的似乎不是重复,内容上却是重复[9]。比如前面提到的许玉兰坐在门槛上的哭诉,哭来哭去说的都是一个意思,这种写法在小说中比较多见,但面目差别很大,三乐打破了方铁匠儿子的头,方铁匠来追讨医药费,眼看着辛辛苦苦积攒了十年的家当就要没了,许三观又气又恼,还无可奈何,他冲许玉兰发了一通火,整整一大段和许玉兰坐在门槛上哭诉一样反反复复就是一个意思,作家之所以允许他在小说里如此啰嗦,不是要读者听他讲的内容,而是要听懂的是他的情绪,内容之外隐藏的更多的信息。小说的整个第四章讲的是许玉兰生孩子的事,仅用四个小段,便将五年的时间跨度作了一个利落的三级跳。 第一次生孩子,因为初产紧张,痛感强烈,许玉兰从“还没有到痛的时候”就破口大骂。第二次生产时呻吟和喊叫,在疼痛之余带了丁点经验性的夸张。到了第三次,痛还是痛,她骂人的语言不仅比以前两次流畅多了而且内容越来越与分娩无关,只顾了骂,结果孩子很快生了下来,她竟然都不知道,显然痛倒在其次了。利用重复叙述了女人所受的苦难才是真的,一个丈夫疼爱的女人就这样出来了。这个女人很快又失去了丈夫的疼爱,许三观在得知许玉兰失身的事以后,非常懊恼,他想出了个报复的办法,就是不再承担任何家务,作者几乎是用同一种方法描述丈夫的报复的,小说的第六章,五个小段落,用买米,揪床单,搬箱子等五个生活的小场景,用许三观要“躺在藤榻里享受”,为由,拒绝帮忙干家务处罚了许玉兰。非常有意思的是当许三观和林芬芳的事被子许玉兰抓住把柄后,许玉兰用同样的方式报复了许三观,不干家务,不做饭,把家中所有的家务都推向不会做饭,不会干家务的许三观,余华就是用浓缩后同样的手法展示出来。熟悉余华创作的都知道一个事实,余华的作品从西文学中汲取的营养,比从中国传统文学中汲取的多得多。我们看到《许三观卖血记》中每个人物的退场或死都是以声音的结束而结束的,首先是爷爷和四叔的退场,这两个人的语言和故事,只是出现在第一章,随后他们的声音便在文本中消失,同时也宣告了他们的退场。何小勇的退场(死)也是在声音的消失中完成的,一乐喊魂只是一次徒劳的表演,因为一乐坐在房顶上喊:“爹你别走,你回来时,他的声音只在天空中无根无地漂荡,得不到回应,声音的消失意味着何小勇退场时刻的来来,同样文根的退场(死)亦是这样,余华就是这样一个能以极度的冷静来表达极度生存状态下的人道主义的作家,努力做到“对一切事物的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眼光看待世界[10]。” 晚年的许三观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卖给血了,他真正的害怕了四十年来,每次家里遇上灾害时,他]都是靠卖血度过去的,以后他的血没人要了,家里再有灾难怎么办?他不知所措,在街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的泪水在他的脸上纵横交错地流,就像雨水打在窗玻璃上,又像裂缝爬上了快要破碎的碗,还像蓬勃生长出去的树枝,像渠水流进了田地,就像街道上布满了城镇,泪水在他脸上成了一张网。余华巧用比喻和重复的修辞风格,把许三观生活的信念和极度悲痛的情感传达出来,让我们看到了命运对人的迫害和中国小人物的全景,以及许三观那种懦弱、卑微、市俗、不争的人物性格。 三、螺旋式重复 在《许三观卖血记》中最重要艺术特色是重复中文字上变化不大,意义却一次比一次深刻,情感一次比一次强烈,类似螺旋的攀升,我们就叫它螺旋式重复[11]。在余华的作品中,苦难与重复从来都是孪生,余华就是以他如梦如烟的故事网络构置,循环往复的情节叙述,冷莫甚至冷酷的语言所带来的叙事张力,提供给读者一个阴森,恐怖的世界,里而充扩着“阴谋”“杀戮”“血腥”和“荒诞”,叙术出了血淋淋的现实,在余华看来,对手最底层的农民和市民而言,自下而上的过程其实是不断遭遇苦难甚至死亡的过程[12]。 《活着》中苦难以“死亡”的形式一再出现,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的死去,最后只剩下富贵一个人;《许三观卖血记》中苦难则以“卖血”的形式反复出现,面对苦难,他有着极强的承担能力和从容应对的态度。许三观从小就成了孤儿,一生与苦难相伴,他朴素、单纯而勇敢地对抗一次一次的苦难,保护自己和家人,作为一个苦难的“承受者”与《活着》中的福贵有所不同,福贵的苦难来自外在亲人的丧亡, 许三观则拿自己的生命作资本《卖血》来承受苦难的袭击,自从跟别人学会这样一种生活方式以后,在每一个艰难时刻,丝厂送茧工许三观都是靠卖血液来渡过难关,这种卖血生涯长达20多年,9次卖血,为促使自已婚姻而卖血,为回报初恋情人而卖血,为儿子支付别人的医药费而卖血,为饥荒之年的生活而卖血,为讨好儿子的生产队长而卖血。更悲壮的也给我们带来最最深刻的疼痛感的细节是为筹集大儿子一乐的医药费,许三观在去上海的途中,在六个地方上岸,“一路卖着血去上海”——在寒冷的冬天里,许三观将冰冷发绿的河水一碗一碗地灌进肚子里,然后浑身颤抖地走向通往医院积雪的路上,一次一次的卖血使得许三观的身体一次次地虚弱下去,一度几乎丧失生命。几天卖一次,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达到了乐曲的高潮,有血不能卖是落幕的那一重锤,声震屋瓦,久久不绝。刚开始卖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到后来只为了吃一顿好的,到救性命,到要靠卖血去度过的苦难越来越重,刚开始卖血,许三观主要是为了自己,到后来为了家人最难的时候是为了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一乐,许三观精神在卖血中得到升华。刚卖给血时,许三观喝不了多少水,到为救一乐,大冬天用盐喝下又绿又冰冷、刺骨的河水,一次比一次悲壮,第七次卖血后,许三观因晕倒被医生输了七百毫升血,他醒后一定要还医生三百毫升血,令人哭笑不得,又令人惨不忍读。四十年经历着相同而以不同的一次次卖血,以许三观为代表的人类在极度的生存状态下,展示了生存的意义,也让作家强烈的人道主义关怀有了依附。 《许三观卖血记》中的许三观有着困苦不堪,经历坎坷的一生,小说让历史以背景的方式进入许三观的日常生活,把他摆放在前台的位置上,承受非常历史时期所施与的种种打击和折磨,他以自己的朴素和单纯对付苦难,保护自己和家人,而他摆脱困境的唯一方式就是卖血。这实际是一种承担苦难的无奈,表达了作者对他反抗苦难的坚韧意志和生活勇气的赞许和敬意,作者正是以对整个人类永恒生存的境遇的象征性表现,最终抒写了出人在这种境遇里所有的生存精神,从而挖掘出小说特有的审美意味⒀。余华就是这样一个能极度的冷静运用重复这种叙述基本手段,把许三观的生活历经艰辛,比较简单,循环不止的卖血构成了他命运的主旋律,九次为家人和自己卖血的故事情节,令人久久聆听和回味,对话中的重复,又增添了小说叙事的旋律音韵美,上述精神会餐时,一乐、二乐、三乐和许三观的对话,就是例证。类似的对话在小说中府拾皆是,简朴纯净,富有流动感,表现力。 所以,正是重复的手段和方式的灵活运用,作者余华将“许三观卖血记”这个民间故事表达的入情入理。他在故事中对于人物性格和故事情节的刻画、描述于我们所熟悉的实际生活形态比较,虽然有些方面着意的夸张和强调了,但有些方面却又着意的淡化和忽略强调了。使小说所特有的审美意味展现在读者面前。 参考文献: ①②⑥⑦⑩ 参考文化网 《论余华小说艺术风格演变过程》。 ③④⑧⑨参考黄金书屋 何莹的《余华小说的重复的几种形式》。 ⑤节选文化网中《许三观卖血记》的第三章 。 宫 丽 2009年7月20日 宫丽 相关链接:教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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