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阳光(教师下水文)(本站论坛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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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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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阳光

“尼玛”,是我99年初上网时用过的网名。那时候常挂在OICQ一个叫作“那烂陀”的聊天室里,这间佛教聊天室来来往往的都是对佛学感兴趣的年轻人,因此也常有善知识上网来说法。一日我刚一进房,已经开讲的善知识突然招呼我:“太阳,你好啊。”这是我的网名第一次被人说破,“尼玛”就是藏语里的太阳呀。

95年我第一次进藏。为什么而去?93年走出象牙塔回归现实世界,发现经历过大学的醍醐灌顶,却不知如何去面对现实。生活重新回到了十字路口,何去何从,孤立无援。95年的西藏已经开放,吸引了一批的文青和艺青。91年,我读过马原的西藏系列;94年,《阿姐鼓》已经上市。89年之后,青藏高原在很多年轻人心中成了一种象征,无路可去,那就往高处走吧——去西藏,离人群最远的地方,离蓝天最近的地方,离精神最近的地方。上路、在路上,也许还有可能。我别无选择。

95年我还没上网,为了去西藏,呆在县前头的老市图书馆里,翻找着一张张西藏打头的卡片,将那些尘封已久的西藏历史、民俗、宗教书籍一一借出。一通恶补,极大地满足了我的猎奇心理,也使我对藏文化越来越有兴致,特别是它派别众多的藏传佛教系统——汉族俗称的黄、红、白、花教派。闭上眼睛,西藏就像那山头飞舞的五彩经幡,诱惑着我前往。在头晕目眩的同时,我也记住了不管是什么教派,它们都以拉萨的大昭寺作为信仰的中心。在那里供奉着一座释迦牟尼十二岁的等身像。为了它,多少年来,从阿里、从康区、从广漠无垠的羌塘高原,那些信徒们倾家荡产、蓬头垢面、历经数载,向着拉萨,一路五体投地地朝拜。有人死在路上,有人沦为乞丐,但只要活着见上一眼释迦牟尼像,此生别无遗憾。

23岁的我,经历一周的汽车颠簸,站在了大昭寺前面。没有封闭的售票窗口,侧院一角摆着一张藏式的方几,卡垫上围坐有三四位穿着绛红色僧袍的年轻僧人,这里就是售票处了。方几上摆着热腾腾的甜茶,大家聊得热火朝天。忘了我是如何加入的,但我记得这一次我并没有买门票。他们是和我面对面交谈的第一拨西藏僧人,他们年轻,懂汉语,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我呢,也许和当时已经出现的内地游客有些不同,独行,对藏文化略知皮毛。聊天结束的时候,,其中的一位僧人递给我一张名片,他是最健谈的一位。瘦削、谦和,站着与人说话时,身子总是前倾到过分礼貌的地步。他的名片上有长长的一串头衔,他的名字叫尼玛次仁。在藏人中,这是个常见的名字,“永恒的太阳”。住在高地上的人们,生死流转,惟有头顶上永恒的太阳亘古未变。

初见尼玛次仁,我意外的是他的名片;再见尼玛次仁,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的住处。他的住处在大昭寺二楼的一角,穿过一道黑暗的走廊,见了光,有一排僧房。门口挂着八吉祥图案门帘的那一间,就是了。进了门,气象万千。不大的房间里除了佛教唐卡,四壁全是书。想不到的是佛经之外,还有大量刚出的藏学书籍和其他,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看来尼玛并不抗拒世俗,他信仰的是人间佛学。坐下来喝酥油茶,听尼玛讲述他的经历。

这个出生在林周县农家的孩子,十五岁扒货车到了拉萨,径直来到大昭寺,削发剃度,归入佛门。在西藏,一座寺院就是一所学校,大的寺院如黄教的六大寺都曾开设密宗学院、天文学院、哲学院、医学院……以往的传统里,藏族年轻人出家后,就在寺院里完成他们的教育,直到考取黄教的最高学历——格西。位于拉萨中心的大昭寺并不是佛学院,从打杂始,尼玛的学问主要是来孜孜不倦的自学。想一想他原先只是在乡村小学学过最基本的汉语,现在却能如此流利地用汉语书写文章。他曾在拉萨最早的一所由老外教授的英文学校里上过课,又被送去班禅大师创办的北京藏语系高级佛学院里学习过。如今,他还为寺院里年轻的僧人们每周教授四次的汉文和英文。

我问过尼玛,有没有想过考格西。他很遗憾,“这辈子不太可能了,你看我离不开这里啊。”勤奋聪慧的他没有机会像他的前辈们一样接受系统的佛学教育。据说从启蒙到考取格西,一路顺利的话,也要20余年的光阴。“你看那么多书,为什么?”“大昭寺每天有那么多人来,如果他们问的我答不上,会难为情的。”尼玛的上辈子就是读书人吧,从小,他就对学识渊博的高僧非常崇敬。有一回,大家正在门口聊天,突然间,他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前去将两位进寺的中年僧人引入寺庙。回来后一边啧啧赞叹,一边向我介绍,刚才两位是从拉卜楞寺过来朝佛的格西,学识很渊博啊。脸上满是羡慕,这是我见过他情感最外露的一次。

尼玛不仅酷爱读书,还爱送书。在拉萨没事儿,我就在大昭寺广场上看人、闲逛、晒太阳。一次碰到他从外面开会回来,告诉我刚去过八廓街上的新华书店,看看有没有新出的藏学书籍。这是他的老习惯了,新出了什么藏学新书,在他那里总会最早见到。这一次,他又买了一大摞,一样的书他会买上好几本。他推荐我看多识活佛新出的一本,看我感兴趣,就从香袋里找出一张手写的书签夹到送我的书里。我一看,上面是他用钢笔手写的藏汉两种文字:“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行善止恶是佛教里最浅显的道理。尼玛知道我对藏传佛教有兴趣,但并不说什么高深的道理。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行如是,则心行净,内心就安宁坦然,了无牵挂。

尼玛说过,他的理想是要在千年古刹大昭寺建一座佛教的图书馆,一座让游人和香客都受益的现代化图书馆。06年夏天我再到西藏,图书馆还没有建成,但在售票处的后面,多出了两个崭新的书架,里面的佛教书籍可以供游客选购。

在外,人们称尼玛为喇嘛导游,大昭寺重大的接待活动都由他负责讲解。06年夏天我去的时候,赶上某军区的首长也乘青藏铁路开通到西藏观光旅游来了。军区的宣传干事扛着松下的摄像机,打着亮光,为首长的西藏之行拍纪录片。首长身边围了家属、随从,有二三十人。尼玛当然在圈子的中心,他要带着他们参观大昭寺。这是他无数次讲解中的一次,这样的讲解我听了应该不下五六次吧。他曾开玩笑说,我跟着听了那么多次,可以在大昭寺当导游了。他从大殿入口的壁画开始介绍,这幅壁画说的是大昭寺建寺的故事。为了镇住代表藏区地形的魔女心脏,松赞干布下令在此处填湖造庙,在填湖工程中,大量的土是用白山羊作运料驮畜,寺建成后,为纪念白山羊驮土功绩,将该寺称为惹刹(意为山羊驮土),到清代,才命名为大昭寺,成为各大宗派共同的中心。

尼玛顺时针地一一讲解每一座重要佛像的来历。古老的大殿里,人头攒动, 酥油灯闪烁,我站在圈子的外头,看着里头的他双目泛光、手舞足蹈、如鱼得水。这里就是他的家呀,他对每一座佛像都如数家珍,如同得了语智慧。每一次听他的讲解都不雷同,他一直在与时俱进。这一回他谈到了环保问题,谈到了青藏线修成以后可能带来的环保灾难。尼玛在他熟知的路线上前行,整个圈子跟着他移动,一些散客也被吸引过来,圈子越来越大,我渐渐地看不清尼玛的脸,只能看到身材魁梧的首长在圈子的中心时而点头。尼玛以他丰富的佛学知识,深入浅出,给我们这些来自红尘的俗人们一次次地上课呢。

06年我途经拉萨,目的地是尼泊尔。走在加德满都最繁华的泰美尔区,我被鳞次栉比的书店吸引。印刷精美的摄影书们让我想起了尼玛也酷爱摄影。再三比较之后,我挑了一本记录印度藏民生活的摄影集送给尼玛。回国过樟木海关时,书被没收了,因为它的序是由藏传佛教的宗教领袖写的,上面还有一张领袖的头像。我没有意外,只是有些失望。回到拉萨之后,我去大昭寺告别,尼玛去开会了。出门时他正好回来,我说了书被没收的事,他有一刹那的惊异,然后安慰我说,那些没收它的人也很有缘呀。我给他递上几包尼泊尔的干果和大吉岭的红茶。尼玛打开香袋,拿出几包封塑好的加持丸,说“估计这几天你就要回来了,这几包加持丸你带回家,家里有人生了病用得上。”

95年至今,每去拉萨,离开时,我总会跟尼玛道一声别。他知道我的职业是教师,除此之外,他从来没问过我尘世俗务。青藏铁路开通之后,拉萨是越来越热闹,街上五颜六色的冲锋衣时刻提醒着你今年正是“西藏旅游年”。人说它马上要变成第二个丽江了。尼玛也越来越忙,售票处的卡垫上快见不到他的人影了。有那么多的会议要开,那么多的政治学习要参加,那么多的内地要人要接待。我见尼玛的时候能单独说话的时间慢慢变少,在我面前,他对西藏的现状也谈得越来越少。只是有时会自言自语似的感慨,拉萨的气候变了,再过几年,恐怕也要用上空调了。

这一回从西藏回来,我有些沮丧。想想前后去了也有十几年,热闹成这个样子,我就不去了吧。想不到刚回来上网,就在“教育在线”论坛的一个贴子里,见到了尼玛的照片。一丝不苟地穿着象征戒律的僧袍,身体稍稍前倾,细长的眼睛笑得安详。他们站在大昭寺二楼的空地上,背景是大昭寺的金顶群,最远处则是雄伟的布达拉。这一处正是大昭寺标志性的留影点,和尼玛合影的是一位论坛上的女士。她在贴子里称尼玛为大师。我跟帖说了几句:“95年第一次进藏就有缘认识。后来进藏,到了和离开总要和他说上一声。95年时,年少轻狂,什么都敢说。现在见了面,是越来越恭敬,他是值得恭敬的。他也老了许多,一直瘦。”

尼玛次仁,我认识他十余年了。每天过往无数的游客,他可能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而他是我在路上见过的最坚定、最谦和、最热爱知识、最追求真理的人之一。圣城拉萨可以日新月异,老尼玛不会变,就如雪域上空的太阳,永远守护着大昭寺,守护着他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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