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鲁迅《故事新编》中的反讽艺术(教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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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反讽”作为艺术手法,在《故事新编》中有着最为突出的体现。它不仅在语言上,而且在结构上,都使文本具有独特风格。这种艺术手法的运用来自于作家独特的精神内涵与客观的社会因素共同作用而成。总之通过论文的写作,最终要揭示出处在特定历史背景下,潜藏在作家独特艺术审美方式下的对历史和现实、传统和现代的独特而深刻的感受、认识,将鲁迅的文学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复杂性、矛盾性呈现出来。

关键词: 讽刺  因素  运用  影响

正  文:

    我每次读《故事新编》,都会被书中的浪漫气息所深深吸引。尤其是游弋在那些充满谐趣、滑稽甚至有些夸张的文字中时,我都会为作家超人的智慧和文字驾驭能力所深深折服。而与此同时也引发了我的思考:为什么这些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和史实,在鲁迅的笔下却具有了独特的艺术风貌?最终我把答案归结为反讽艺术手法的运用上。

    一、鲁迅反讽艺术形成的外在因素

    30年代中期,由于政治环境的险恶,全国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许多有志青年遭到了国民党反动派的血腥镇压。鲁迅不得不用曲笔作战,在隐晦曲折之中,鲁迅的反讽艺术更趋成熟。他的反讽,不仅取材于现实,还更多地撷取历史事件从而借古讽今。如《文章与题目》巧妙地用历史上的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打李自成的汉奸行为来揭露反讽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以夷制华”的反动本质。又如《儒术》鲁迅引经据典,以揭露蒋介石尊孔崇儒的欺骗性,收到了强烈的反讽效果。鲁迅的非凡的幽默与反讽才能,使读者发出会心的微笑,而那些辛辣的反讽,则让敌人闻风丧胆、无处逃遁。这些灵活多样的反讽手法的形成与当时的社会现实有着密切地联系。

    二.鲁迅反讽艺术形成的内在因素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这一广为传诵的名句,正是鲁迅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崇高人格的生动写照。为了使祖国摆脱凌辱、人民得到解放,他一生毫不懈怠地进行战斗,一直站在时代潮流的最前列。伟大领袖毛泽东曾说过:“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正是作家独特的精神内涵才使得《故事新编》中反讽艺术具有了独特的艺术风貌。

    三、反讽艺术在鲁迅《故事新编》中的运用

    1.语言反讽艺术的运用

   (1)语言反讽艺术产生意义

   《故事新编》是作家对“神话、传说以及历史”再创造的结果。作家主体生命意识的积极介入,使作家笔下的神人、英雄、先贤、哲人都呈现出与历史文本不同的面目。这也就造成了新旧文本语境的必然相悖,而相互背离的语境又会使文本的语言发生变异。无论在语义上或是在语言风格上,都会呈现出反讽的意味。所以,整部小说集的语言反讽的特征是非常显著的,它使得作品风格迥异于《呐喊》与《彷徨》,呈现出特有的“油滑”风貌。

   (2)语言反讽艺术类型

    ① 语言承担的功能相异造成的反讽

语言承担的功能分为:认知功能,表意功能,交际功能等几种。相同的语言在不同的语境中所承担的功能很多时候都是不相同的。在《故事新编》中,由于作家故意将旧文本的语言直接移用到新文本的语境中,这样就使得语言的承担功能发生变异,也就造成了新旧文本语言语义的相悖,从而产生反讽。比如在《起死》中的一段文字:

    庄子一一楚王的圣旨在我头上,更不怕你们小鬼的起哄!(又拱两手向天,提高了喉咙,大叫起来:)

            至心朝礼,司命大天尊。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秦褚卫,姜沈韩杨。

            太上老君急急如意令!敕! 敕! 敕!

    庄子所吟诵的咒语,其中“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来自于《千字文》,“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秦褚卫,姜沈韩杨。”来自于《百家姓》。而《千字文》、《百家姓》这两本书语言原来承担的主要是表意功能,用于传达信息。而在《起死》中,作家却将来自于这两本儒家典籍的文字蹂进了咒语。而对于咒语来说,语言的声调和节奏是最为重要的形式构成,语义却是无关紧要的。这个时候语言承担的是像声功能,取消了原来的表意功能。这样语言承担功能的相异,必然导致新旧文本语言的冲突、对立。从而使旧文本的教化指导的正统面目消失殆尽,还构成了对道家先圣以及儒家经典的深刻反讽。

    ② 语体特征发生变异造成的反讽

    语体是在具体语境中所使用的语言体系。当语境改变时,语体有时也要发生相应的变化。而在《故事新编》中,由于作家将以文言文写成的旧文本移用到以白话文写成的新文本中,造成了语境的改变,某些段落出现了语体特征明显的变异,从而使语言内部发生扭曲,反讽也由此产生。

    在《庄子•天运》篇中,主要表现的是儒道两大哲学思想体系的较量。庄子采用了古奥典雅而且充满思辨色彩的语言。而在《出关》篇中,作家却用白话文加以表述。在两种语言的转化过程中,一方面,将文言虚词实词化,并且使用的多为口语词而非书面语。比如“夫六经”中的“夫”,本来为无意义的语气词,在这里,作家将它表述成“这玩艺儿”,采用语气词并将其儿化,不仅将经书降格,而且,将哲学思辨降格为民间俗语。又比如“岂其所以迹哉?” 却被表述为“那里是弄出迹来的东西呢?”哲学思辨的玄妙、深奥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民间趣味。另一方面,以民间俗语代换文言词。比如:“乌鹊孺,鱼傅沫”翻成“鸦鹊亲嘴,鱼儿涂口水。”经过口语化、通俗化的处理之后,语言的风格特征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而使语言内部出现了不协调。使文本的思辨色彩淡化,呈现出戏谑的意味,从而构成对道家经典的有力抨击。

    ③ 语言与言说主体身份背离而造成的反讽

    讲述体语言是小说塑造和表现人物的一种重要方式。对于任何讲述语言来说,语言的内容和语体风格应该与言说主体的身份、个性等主题性因素保持一致。如果讲述的语言与言说主体身份不相符合的话,就会产生新的意味。在《故事新编》中就出现了这种情况。作家将出自旧书的语言用讲述的方式加以表达,并且将其安置在与语言特征极不相符的人物身上。这种手法使语境发生急剧变化,也就促使语义偏离了旧文本,从而产生反讽。比如在《采薇》篇中农妇阿金讲述伯夷、叔齐之死的一段话:

    “老天爷的心肠是顶好的,”她说,“她看见他们的撒赖,快要饿死了,就吩咐母鹿,用它的奶去喂他们。您瞧,这不是顶好的福气吗?用不着种地,用不着砍柴,只要坐着,就天天有鹿奶自己送到你嘴里来。可是贱骨头不识抬举,那老三,他叫什么呀,得步进步,喝鹿奶还不够了。他喝着鹿奶,心里想,‘这鹿有这么胖,杀它来吃,味道一定是不坏的。’一面就慢慢得伸开臂膊,要去拿石片。可不知道鹿是通灵的东西,它已经知道了人的心思,立刻一溜烟逃走了。老天爷也讨厌他们的贪嘴,叫母鹿从此不要去。您瞧,他们还不只好饿死吗?那里是为了我的话,倒是为了自己贪心,贪嘴呵!……”

    这段话最初见于汉代刘向编纂的《列士传》。这段文字是:

    “……遂隐于首阳之山,不食周粟,以薇菜为粮。时有王糜子往难之,曰:‘虽不食我周粟,而食我周木,何也?’伯夷兄弟遂绝食。七日,天遗白鹿乳之。迳由数日,叔齐腹中私曰:‘得此鹿完咦之,岂不快哉!’于是鹿知其心,不复来下。伯夷兄弟俱饿死也。”

    显然,从《列士传》对伯夷、叔齐之死故事的客观叙述转变成《采薇》中农妇阿金绘声绘色的讲述,语言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在这里,作家故意将粗俗、卑贱的农妇阿金的讲述进行艺术加工,使它具有只有文学家才有的丰富的想象力和斐然的文采。这样一来,语言就与言说主体的身份发生背离。旧书的语义逆转,并且使语言带上了浓重的反讽挖苦的意味。不仅批判了幸灾乐祸,肆意污蔑、诽谤他人的村妇,同时也瓦解了历史记载的真实性和神圣性,还历史以原貌。

    2.结构反讽艺术的运用

   (1)时间结构的反讽艺术

    小说不仅是语言的艺术,也是时间的艺术。《故事新编》更能体现出鲁迅对时间处理的杰出才能。读过《故事新编》的人,对于这部小说集最大的感受可能就是它的荒诞、奇异色彩。而这种荒诞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时间结构的古今杂糅。比如在《奔月》中,本来处在遥远的洪荒时代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英雄和神人后羿及嫦娥,却被置于了充满现代气息的世俗世界里:住的是奴仆成群的大宅院,吃的是拌肉的炸酱面,闲暇之余还会下馆子、打麻将。比如在《理水》中,尧舜的天下不仅有幼稚园、飞车,有满嘴外语,以做学问谋生的学者还有鱼肉百姓、纸醉金迷的官吏。又比如在《起死》中,手持警棍,狂吹警笛,携有现代装备的巡士和商纣时期惨遭屠戮的百姓,则全部出现在了战国时期楚国的大地上。这样一来,时序颠倒,怪相环生,呈现出光怪陆离的艺术效果。作家就是通过这种嵌合和有意误植的方式把现代的话语、事件、现象直接移植到古代的时空环境中,使时间错综交融,呈现出非古非今、亦古亦今的特征。而这样处理时间的结果就是在文本中出现了两组扭结在一起,然而又完全相对的时间体系:过去和现在,也使文本的结构呈现出反讽的艺术形态。当然这种时间结构的反讽,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艺术手段,同时它体现了作家独特的对生活、生命的感受方式,是作家文化心理结构的一种反映。而从这里我们得到的是作家对于历史经验的悲剧性的重复感与循环感。在作家的眼里,历史的演进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简单的重复。在历史长河中的任何一个时间点上的事物、思想都能在其他时间点上找到“孪生子”。客观的时间永远流逝,而不变的是人类社会生活的本质。就像作家所说中国社会始终在两种时代中循环:“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 “试将五代,南宋,明末的事情,和现今的状况一比较,就当惊心动魄于何其相似之甚,仿是宋末,是明季。 ”从这些语句,我们读到的是作家独特的对于时间与人类历史的感受,在他的眼中,时间并非是直线式的上升,而是一种圆周式的运动,就像《在酒楼上》吕纬甫的生命感受——人是永远逃不出原起点的。单独的个体如此,人类社会更是如此。这是作家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思考,敏锐捕捉到的历史经验。而正是这种独特的感受,才使《故事新编》摆脱了时间的森严壁垒,在古代与现代中自由出入,并使正统的历史呈现出荒诞的面孔,从而也构成了对中国历史和现状的深刻批判。

   (2)空间结构的反讽艺术 

    小说的空间结构和时间结构一样也是作家主体经验和存在的方式。而在《故事新编》中,作家同样采用了反讽来处理文本的叙述空间结构。小说作为叙事性文本,叙事的视角是非常关键的一点,它决定了文本的叙述呈现出什么样的状态。在《故事新编》这部小说集中,作家则采用了多个聚焦点相结合的叙述方式,不断改变观察事物的角度,对所有的事物从多个方位、多个层面来加以关照、描写和展现。而从不同角度看到的事物存在着较大的差异,它们相互映射,又相互对立。这就不可避免的使文本的叙述空间呈现出反讽的特征。比如《出关》中老子到函谷关的一段描写。对于老子这个人物,作家同样是从多视角来进行展示的。首先是从关尹喜的角度来看老子,起初在他的眼里,老子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馆长”,是一位有学问的先生;接着视角切换到帐房和书记的角度,这个时候老子就变成了只会念一些令人头痛而且一钱不值的学问的迂腐可笑的老头。最后,作家又把视角切回到关尹喜上,经过了老子关于道的玄乎含混的折腾之后,关尹喜对老子也失去了先前的热情,此时在他的眼里,老子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值五个饽饽的老作家。通过这种视角的变幻所得出的关于人物的不同价值判断充满着反讽的力量,不仅处在聚焦点的老子的面目被挤压变形,而且对聚焦者也是一种莫大的反讽。它不仅构成了对历史中具有先哲地位的人物的一种冲击,同时也是对世俗世界的一种强烈批判。  

    反讽艺术不但大大增强了作品思想内容的表现力度,而且也大大增强了作品艺术性的美学力量。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反讽艺术,使鲁迅虽然深处黑暗战乱年代,然而不甘沉沦,以更加坚定的态度行进在现实的社会人生中,以生花妙笔抒写着人生社会,书写着自我的生命感受。《故事新编》于诙谐中见苍凉,它启迪着后人,警醒着来者,成为了中华民族不朽的精神财富。 

          

参考文献:

1.鲁迅:《故事新编》(《鲁迅全集》第2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2.孟广来:《<故事新编>研究资料》;山东文艺出版社。

3.鲁迅:《坟•灯下漫笔》(《鲁迅全集》第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4.鲁迅:《华盖集•忽然想到》(《鲁迅全集》第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5.甘竞存:《鲁迅研究概论》;江苏教育出版社。

6.吴宏聪:《中国现代文学史》武汉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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