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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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省如皋师范 盛 斌 季银泉

  如同科学技术的发展发端于科学实验,教育上的重大改革,往往也是从实验开始的。在中小学,语文学科的教学改革实验,是教育界最为活跃,最为成功的实验领域之一。几十年来,两、三代教育实践家们在这一领域长期奋力耕耘,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实验的结果不仅推动了教育理论的发展,更重要的是有力地促进了教育的科学化和现代化。一些实验成果,甚至直接或间接地引发或影响了中小学课程、教材、教法的革命。某些实验和实验成果(如识字教学改革实验及其成果)赢得了发达国家同行们的关注和赞赏。

  然而,正如科学实验常常伴随着不同程度的失败一样,我国中小学语文教学改革实验也有走弯路的现象。即使是那些曾获得巨大成功的教改实验,也难免有需要进一步研究之处。

  在这里,笔者将对那些有影响、有代表性、有重大意义的语文教改实验进行简要的介绍、分析和评价。本文将从以下四个方面展开:

  一、识字教学改革实验

  二、阅读教学改革实验

  三、作文教学改革实验

  四、语文教学整体改革实验

  一、识字教改革实验 

  识字教学的基本策略有两种:其一,集中识字,即先学习汉语中最常用的约2000个单字,完成这一任务后才开始阅读教学和作文教学;其二,分散识字,即一开始就直接进行阅读教学,在阅读教学中进行识字教学。(其实在学前教育比较普及的地区,孩子们在幼儿园已识了少量汉字,这是直接进行阅读教学的基础。)

  我国传统的做法介于二者之间:先教极少量(几十个至一、二百个)最常用的汉字,然后采用分散识字策略,在阅读教学中进行进行识字教学。我国50年代末、60年代初使用的小语教材,一年级第一课就教八个汉字——“大、小、多、少;上、下、来、去”,约识了近百个汉字后,就开始进行阅读教学。文革后,采用的主要是分散识字法。长期以来,大多数语文教师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信念:识字要在具体的语言环境中进行,应做到字不离词,词不离句,句不离章。近些年,由于集中识字实验的影响,人民教育出版出版的小语教材采用了集中识字与分散识字相结合的办法。

  识字教学到底应如何进行?让我们先来看看实验。

  (一)集中识字实验

  1 课题的提出

  本课题的实验者是辽宁省黑山北关实验学校。50年代后期,该校为了提高小语教学质量,决心以识字教学为突破口,展开小语教学改革。他们研究了传统的识字教学方法和分散识字法,研究了农村扫盲运动中使用的速成识字法,认为集中识字应该是最符合我国我国汉字特点的识字方法。为此,该校进行了长达30多年的实验。

  

  2 实验的经过

  该实验的开始于1958年。实验初期,学生在一、两年内即能识二、三千字,大大提高了识字教学的效率。两年后,中央宣传部、教育部在该校召开了现场会,肯定了集中识字教学方法。不久,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辑出版了采用集中识字体系的小学语文教材。文革中,集中识字实验受到非难,但集中识字的做法,该校仍坚持下来。文革后,实验继续进行。1978年前后,集中识字教材重新出版,并逐年扩大实验范围,同时,实验活动得到中央教科所的支持和帮助。80年代初,在广大教师和科研人员的努力下,形成了“集中识字,大量阅读,分步习作”这一完整的语文教学体系,出现了从教学大纲、语文课本、教学参考书、课外阅读教材,到各种辅助教具、成套的教材和教法。实验范围迅速扩大,后扩至27个省、市、自治区。

  3 实验所用的新教法

  北关实验学校经过长期摸索形成的新教法可简要概括为以下三点:

  (1)先学好汉语拼音和150个基本字,以此作为集中识字的基础。一年级上学期,先进行汉语拼音的教学,以此作为识字、正音、学普通话的工具;接着采用“看图识字”、“比一比,认一认”、“分解合体字”等主式,学习150个构字中用得较多的基本字;在教、学150个基本字的同时,要教给学生24种基本笔划、26个偏旁部首、7种笔顺规则。

  (2)以基本字带动其它字的教学,进行集中识字。例如,以“土”字作为基本字,把“坟、坑、坏、坤、地”等字教给学生。据报导,采用这种方法,小学阶段的识字教学任务,两年就能完成。

  (3)在集中识字教学的同时,也要进行听说读写综合训练。这种训练,一是在识字课上结合语言交际的实践进行;二是以若干字为一单元,进行读写综合性训练。集中识字教材中,编排了供训练用的词语和句子。

至于整个小学阶段识字、阅读、作文(包括说话、写话和书面作文)三者的关系,该校的做法是:一、二、年级在“集中识字,综合训练”的过程中进行说话、写话训练;三年级以阅读为重点,让学生由读学写,放胆练笔;四年级读写并重紧密配合;五、六年级以作文为重点,促进语文能力协调发展。

  更具体的做法,有兴趣的读者可参阅1982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集中识字20年》一书和1990年辽宁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小学语文教学新体系》一书。

  4 实验的结果与影响

  据实验学校介绍,采用集中识字策略,不仅能使一、二年级学生掌握2500个常用字,而且能迅速提高听说读写能力。实验学校学生二年级下学期的平均课外阅读量达10万字,每人每天平均阅读700字;二年级学生不仅能看图讲出比较完整的故事,或比较有条理地叙述所见所闻,而且能写出三、四百字的短文。五年级学生一般能在一小时内写出有内容、有中心、层次清楚、文通字顺、思想健康的记叙文。此外,该校除了曾于1989年和1990年获初中升学率第一外,还曾在智力竞赛、钢笔字比赛等单项竞赛中获得不俗名次。

  然而,中央教科所的测定结果似乎没有这么乐观。在这项实验进行了25年后的1983年,中央教科所对该校五年级毕业班学生的测定结果是:(1)识字量,最多4040个,最少3811年,平均3984年,比要求多480个;(2)看拼音填词50个,正确率为98.7%;(3)听写短文《密蜂的启示》(235字),正确率99%;(4)阅读分析初中教材《难忘的小伙伴》,评语是:划分段落比较准确,能按所问回答问题,有较强阅读分析能力。(5)作文,要求是“给亲友写一封信,汇报今天上午参加测定的事”。评语是:基本上文通字顺,中心突出,内容具体,字迹清楚。最多为700字,最少为500字,平均600字以上。

  该实验在我国的影响是很大的。1990年5月在锦州召开的“全国集中识字教改实验年会”上,代表们认为:经过30余年的努力,集中识字体系已日趋完善;该体系在批判地继承我国传统语文教学经验的基础上吸收现代教育理论,已经基本上解决了儿童识字难的问题,为发展儿童智力,提高语文教学效率提供了必要条件。

  5 分析与评价

  笔者觉得,这一实验很难用“成功”或“失败”这样的词语来作简单的结论。先来谈谈这一实验的成功之处。

  首先,北关实验学校的领导和老师,认准一个目标,用了30多年时间扎扎实实地进行实验,以期达到让事实作结论的目的,这种执着的精神和科学的态度令人钦佩。

  其次,集中识字体系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实验结果证明集中识字确有其长处。集中识字通过归类,尽量将形、义相近或有一定逻辑联系的字放在一起集中教学,符全教育心理学上的“迁移”原理,它不仅能有效地避免字形、字义的混淆,而且就单个字的学习来说,也有一种相得益彰的作用,也就是说,在识字活动中,它不仅能避免“负迁移”,而且能制造“正迁移”。中央教科所对实验学校毕业班学生的语文成绩测定表明,集中识字能使学生多识14.06%的汉字。这个数字是可信的。此外,北关实验学校的实验最终走向整体改革之路,将新的识字教学方法引向听说读写一体化、系统化方向,这是科学和明智的。

  第三,这一实验对我国小学语文的改革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由于历时较长,加上得到行政部门、科研部门和新闻媒介的支持,这一实验已成为我国现代教育史上的著名教育实验。在它的影响下,集中识字实验曾遍及全国绝大多数省、市、自治区,接受实验的学生总数曾达25万。集中识字实验对我国小学语文教材的改革造成了很大影响,例如近些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小语教材,在保留了分散识字体系的基础上,不同程度地吸收了集中识字原理,实施了集中识字与分散识字的结合。

  然而,集中识字也有其值得商榷的一面。

  首先,集中识字的主要教学对象是小学低年级学生。无论怎样设法弥补,集中识字总要在很大程度上使汉字的教学脱离具体的语言环境,这使儿童的识字活动变得较为单调和枯燥,使新学的汉字不易巩固。如果说对成人的扫盲,考虑到速成的目的和成人的心理特征,集中识字是一种必须的和行得通的教学策略,那么就应该说,对抽象思维能力、抽象记忆能力严重不足,学习意志较为脆弱的六、七岁的孩子,集中识字是一种不仅没有必要,而且与小学低年级儿童的心理特征相悖的识字策略。著名特级教师曲卫英同志在谈到自己的探索实践时说,集中识字“回过头来考查一下,远不及随课文识字的识记效果好。我认为这不能不从儿童感知觉及记忆发展上找原因。”①。

  其次,集中识字也与素质教育大方向相悖。集中识字着眼于识字效果,忽视学生的课业负担,与分散识字相比,集中识字对于儿童的全面发展较为不利。近十年来,基础教育一直在试图通过课程方案、教学大纲、教科书、教学方法、教学手段和教学评估的改革,淡化人们对语文、数学两个学科学业成绩的注意力,使初等教育成为令人轻松,令儿童乐学的现代化基础教育,使儿童获得自由的全面的发展。这一方向,被人们称为“素质教育”。显然,集中识字尽管有值得重视的长处,我们不得不认为,集中识字之路是与基础教育的改革方向不一致的。

  第三,集中识字策略与汉字本身也有一定矛盾。汉字中只有部分单字适宜集中起来,在比较中识别和学习。如果都搞集中识字,拼组和归类时势必牵强附会。许多只有某种程度的形似,并无相似意义的字会被组合到一起;而那些意义相近、形状相异的单字又不得不分开教学。这些会带来一定程度的混乱,况且许多基本汉字是无法归类的。

  上述三方面,或许正是集中识字体系虽经过了漫长风月和媒体的大力宣传,仍然难以大规模推广的原因。北关实验学校的办学成绩也许是不俗的,但恐怕很难说其办学成绩与集中识字有多少联系。

  总之,对集中识字,笔者持四分肯定、六分否定态度。至于如何吸收集中识字的长处,推进教学改革,后文再谈。

    注:

①柳斌主编,《中国著名特级教师教学思想录》,江苏教育出版社,1996年7月第1版,小学语文卷第17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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