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谈心理描写——人物的变态心理描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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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省承德市兴隆县第一中学 067300 杨建国 内容摘要:人物的变态心理是相对人物正常状态的心理而言的。由于人物在特定的情境下,在特殊刺激物的刺激下,往往产生各种畸形的心理活动——变态心理,它能够真实地再现人物在特定情景中的心理活动,反映出深刻的社会内容,因而文学作品中经常出现人物变态心理描写,而且收到特殊的艺术效果。进行人物变态心理描写时,必须抓住人物心理活动规律,掌握人物的思维定式;此外还要揭示人物所处的特定环境。这是进行人物变态心理描写时必须遵循的原则。 关键词: 人物 变态心理 描写 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心理描写不仅表现正常状态的心理活动。而且还常常描写人物的变态心理。所谓变态心理,是对正常的心理活动而言的,也就是非常态的心理状况。它包括错觉、幻觉、梦境、妄想、昏迷等变态心理现象。这种变态的心理现象,究其形成原因,都是由于客观事物的刺激所引起的。由于各种原因人们的感知与客观的刺激物不相应,因而产生各种畸形的心理活动——变态心理。在文学艺术的创作中。人物变态心理的描写如果运用得当,恰到好处,往往能收到特殊的艺术效果,展示人物在特定情境中的心理状态,反映出深刻的社会内容。用变态表现常态,也可谓是艺术的辨证的运用了! 所谓错觉,即“对客观物象的一种错误的知觉。在错觉里,还有一种实际的感觉刺激,只是被错误的知觉了,或在经验中被歪曲了;幻觉则是没有外物刺激而出现的虚假的知觉,即知觉到某种东西好像存在,而实际上并无感觉刺激来自哪个地方,但也和那种有实在物象刺激的真实知觉一样真实。所以幻觉是知觉的一种异常状态,可称变态知觉。”(《艺术创作与变态心理》吕俊华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发行。78页)从抒发的需要来看,幻觉所表达的常是不能表达的东西。艺术家当他们熟悉了自己的创作对象,进入艺术构思的,往往如醉如痴,产生幻觉,陷入变态,达到神与物游的境界,即老子所说的“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以此来直接感知到所描写的东西,只觉现实生活和幻觉世界一起流逝,两者以最出人意料的方式交错。错觉和幻觉在文学创作中时常出现,我们只有正确地认识它,挖掘其形成的原因,才能揭示它蕴含的社会意义。 鲁迅的小说中就有很多人物变态心理的描写。我们暂且不谈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第一篇小说——《狂人日记》。通过人物变态心理的描写塑造了狂人的形象,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反封建的呐喊。在《阿Q正传》中,作者就成功的运用了错觉描写,深刻揭示了阿Q的精神胜利法。“他立刻转败为胜了。他擎起右手,用力的在自己的脸上连打了两个嘴巴,热剌剌的有些痛;打完之后,便心平气和起来,似乎打的是自己,被打的是别一个自己,不久也就仿佛是自己打了别人一般。——虽然还有些热刺刺,——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躺下了。”在这里,阿Q忍侮健忘,不承认失败,愚钝、麻木不自知,表现得淋漓尽致。又如,通过幻觉的描写,表现阿Q对革命的向往:“造反!有趣,……来了一阵白盔白甲的革命党,都拿着板刀、钢鞭,炸弹,洋炮,三尖两刃刀,钩镰枪,走过土谷祀,叫道‘阿Q’同去同去!于是一同去。……”阿Q向往革命,思想至极,然而残酷的现实根本不能允许他,于是他只能借助于虚幻,于灵魂深处追求那虚无缥缈非理性的理想。从他幻觉的内容上看,既有时代的缩影——战争频仍,刀光火影,真正的革命——“炸弹、洋炮”;又有非时代的落后的东西——板刀、钢鞭、三尖两刃刀、钩镰枪。从他混乱的思维方式上看,这里的变态心理描写很符合阿Q的心理特点。因其进过城,见过革命党,见过洋枪洋炮,耳闻目睹革命党“抢”东西,所以他朦胧地向往革命——要什么有什么。但他又不能彻底摆脱已经形成的意识——狭隘自私、愚昧落后,所以错误地理解革命。鲁迅先生通过幻觉真实地再现了阿Q错误地理解革命,内心深处向往革命的真情,形象地再现了真与假、新与旧、进步与落后的矛盾斗争,以文学语言论证了中国革命宣传群众,改变群众的重要性。歌德说:“每一种艺术的最高任务,即在通过幻觉,达到产生一种更高真实的假象。”(《西方文论选》上第446页)这就是真实,即“极幻极真,愈幻愈真”。再如,阿Q被押去示众,在去法场的路上看到那些喝采的人们,立刻想起四年前在山脚下遇的一只恶狼。那狼的眼睛和这些人们的眼睛似乎连成一气。在那里咬他的灵魂:“这刹那中,他的思想又仿佛旋风似的在脑里回旋了。四年之前,他曾在山脚下遇见一只恶狼,永是不近不远地跟定他,要吃他的肉。他那时吓得几乎要死,幸而手里有一柄斩柴刀,才得仗这壮了胆,支持到未庄;可是永远记得那狼眼睛,又凶又怯,闪闪的像两颗鬼火,似乎远远的来穿透了他的皮肉。而这回他又看见从未没有看见过的更可怕的眼睛了,又钝又锋利,不但已经咀嚼了他的话,并且还要咀嚼他皮肉以外的东西,永是不远不近的跟他走。”阿Q从周围的人们的眼睛,联想起那狼的眼睛,这潜意识活动所产生的幻觉,多么真实地再现出阿Q此时此刻难以言传的心情,多么深刻地反映了从他的生活遭遇中所体验到的人生!此外,鲁迅的《祝福》、《白光》、《长明灯》、《高老夫子》、《弟兄》等。也都成功地运用了变态心理描写。 处在某种强烈的情绪的支配下,也可以使人发生偏见,使知觉模糊,进而产生幻觉。如胆小的人傍晚独自经过旷野,心中恐惧,以致会把自己走路的声音误认为有人追赶,把远处的物件的影子当成盗贼。对亲人长久思念,有时会把风声误认为有人敲门。《红楼梦》中“死缠绵潇湘闻鬼哭”一节写黛玉死后,宝玉在潇湘馆内听见哭声则是对亲爱的人过度思念引起的幻听。在激情或痴情和炽情的推动下,想家会完全歪曲成夸大事物,强烈的感情会产生真实的事件,即真切的幻象。伏尔泰说:“当想象过于热烈,过于纷乱的时候,它就坠入疯狂。”癫狂就意味着进入幻境,就是对真理的追求!如《促织》中橙子幻化成促织,成就了成名的功名,解脱了成名的痛苦。这正是作者所代表的下层劳动人民的审美理想,即摆脱现实的残酷枷锁,抗争社会。通过则这一描写,我们可以想象社会现实挤压成名的形状:走投无路,欲活不能,欲死不就,只能借助于幻想——属于灵魂的虚无的东西来抗争社会,这就是真实——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凝聚。再如,根据鲁迅的同名小说《药》改编的电影《药》(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华老栓接过刽子手康大叔塞与他的人血馒头后有一段幻觉描写:小栓吃了人血馒头后恢复健康,手里拎着大铜壶帮里忙外,为顾客冲茶倒水;窗棂上贴上了大红喜字——小栓揭开了她头顶上的大红布;一撮毛的胖小子,白白的……老栓夫妇爱子至极,日夜盼望儿子早日康复,以至于不惜牺牲用血汗换来的铜子,为小栓买药。思念心切,愈演愈烈,终成幻想。在这里我们不但目睹了老栓的渴盼以及虚无的快慰,而且窥视了中国传统封建意识——传宗接代观念在老栓一样的农民身上根深蒂固;辛亥革命妄想改变他们的迂腐是何等的不易!更何况辛亥革命脱离人民,不宣传、不团结人民,以致于革命者的鲜血成为“疗救”愚顽者的药呢?这就是古人所说的“极幻极真”吧! 梦境也是人物非常状态的心理活动——变态心理之一。是幻境的一种。医学上,普遍认为梦是睡眠中出现的一种生理现象。心理学上,一般认为睡眠时,如大脑皮层某些部位有一定的兴奋活动,外界和体内的弱刺激到达中枢与这些部分发生联系时,就可以产生梦。梦的内容与清醒时意识中保留的印象有关。但在梦时。这种印象错乱不清,故梦的内容大多是混乱和虚幻的。(《辞海》缩印本,上海辞书出版社,1990年第一版)文学创作过程中,经常描写人物的梦境。就内容而言,有的是真实再现。有的则是通过梦幻来揭示人物的心理活动,塑造典型的人物形象,它属于艺术变态心理描写范畴。这在小说创作,影视剧本文学创作中也是时常出现的。比如,当代著名诗人艾青在《大堰河——我的保姆》中,叙述大堰河思念乳儿情真意切:“大堰河,把他画的大红大绿的关云长/贴在灶边墙上“幻想通过乳儿的手笔,想家乳儿作画时的天真,幼稚,因而摆脱自己思念存想的痛苦纠缠。然而,这种安慰毕竟是间接的并且要借助于一定的载体,而且需要想象,所以是更痛苦的。大堰河爱乳儿情真意切,极幻成梦:”在梦里,她吃着她的乳儿的婚酒/坐在辉煌的结彩的堂上/而她的娇美的媳妇亲切的叫她‘婆婆’……”因为乳儿是他王家的儿子,在残酷的现实中,大堰河根本不可能拥有乳儿。就连看一眼曾吸吮自己乳液而长大了的乳儿,也只能是 “悄悄地走到村边的她的家里去”,寻找往日的记忆,以获得灵魂的慰藉。现实夺去了了她可望理想,将她压扁﹑扭弯,只能通过梦境追求那飘渺的虚无的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理想,在梦中祝福她的乳儿,露出甜美的微笑。弗洛伊德说:“梦是欲望的达成”。而大堰河的梦,在她有生之年,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因为“不能对人说”。只是她清醒时潜意识里思念乳儿的印象与大脑中枢神经相结合的产物,只能留人睡。当她理智时,清醒时,她的梦境彻底的粉碎了。直到临死,这种欲望也没有达成。这种幻境在诗词﹑散文等各种体裁的文艺作品中都是极为常见的。如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直接描写梦幻之境。即使是在写实的《蜀道难》中。也不泛这种幻想﹑错觉的描写。再如“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杜甫“灯前细雨檐前花落,但觉高歌有鬼神”。“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以及“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等等,无不存在幻觉。朱自清教文《背影》最后也有一段幻觉描写,“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这也是真中有幻,幻中有真。 总之,在文学艺术创作中,人物的变态心理描写如果运用得当,恰到好处往往能收到特殊的艺术效果,展示人物在特定情境中的心里状态,反映出深刻的社会内含。 那么,怎样进行人物变态心理描写呢?首先,人物的变态心理描写必须从特定的人物出发,符合他的身份﹑年龄﹑教养﹑气质﹑思维定式等,即紧紧抓住人物心理活动的规律,从而在更广阔的空间﹑更深层心理状态下来展示人物的心理规律。(小说中,透过非正常状态的心理描写,揭示人物举止言谈的动机。展示人物性格,塑造典型人物形象。)人的心灵是最复杂最微妙的,每个人都有其独特的内心世界﹑所谓人心之不同各如其面。人们非正常状态下的心理活动更是复杂了,因而必须符合人物的身份﹑年龄﹑教养﹑气质﹑思维定式等。如:鲁迅小说《白光》截取了陈士成一天生活的一个横断面,写他清早进城观看县考榜文,又一次名落孙山的内心体验。这个头发都斑白的老童生,已经是十六回进考场了,而今隽了秀才,上省去乡试,一经联捷上去的平步青云的幻想,有“像受潮后的糖塔一般,刹那时倒塌,只剩一堆碎片了。”回家的路上,他听到有人说:“这回又完了!”他大吃一惊,“分明就在耳边说话,回过头去却没有什么人,仿佛又听得嗡的敲了一声磬。自己的嘴边也说道:“这回又完了!”这里的幻听显然就是他绝望的心灵上的一声裂帛似的惨叫,接着作者就转向以白光为中心的幻觉描写: …… 原来幼时,听祖母说:“陈氏的祖宗是巨富的。这屋子便是祖基,祖宗埋着无数的银子。”至于处所,那是藏在“左弯右弯,前走后走,量金量银不论斗”这样一个谜语中间,现在有声音召告他了。他“向自己的房里转过眼光去”,果然,“白光如一柄白团扇,摇摇摆摆地闪在他房里了”他于是“狮子似的赶快走进那房里去”,扑向“白光”,“但跨进里面的时候,便不见了白光的踪影……他爽然的站着,慢慢的再定睛,然而白光却分明的再亮起来了,这回更广大,比硫磺火更白净,比朝雾更霏微,而且便在靠东墙的一张书桌下”于是陈士成用锄头向那地下的深挖下去,但挖到的不过是“一个锈铜钱”,“几片破碎的磁片”,此外,还有一块“烂骨头,上边还带着一排零落不全的牙齿。他已经悟到了这次也许是下巴骨了。而那下巴骨也便在他手里索索动弹起来,而且笑吟吟的显出笑影,终于听得他开口到:“这回又完了!” 他粟然的发了大汗,同时也放了手……忽而耳朵边又听得窃窃的低声说:“这里没有,……到山里去……”他终于遵着幻音指引,奔向城外的西高峰方向。“而且这白光又远远的就在前面了。”第二天,有人在西门外万流湖里,看见一浮尸…… 陈士成的这些幻觉符合他的身份——头发斑白的老童生,符合他的经历——十六回进考场,符合他的思维定式——心灵被功名欲、权力欲深深地毒害、扭曲以至于变形。这些幻觉描写,深刻地揭露了人物灵魂的底蕴。 其次,变态心理的产生,又都有一定的环境。只有当人物处于特定的矛盾之中才可能有变态心理出现。所以,人物的变态心理描写,不能离开特定的环境。在此条件下,揭示出它赖以产生的环境的某些方面的特点,这样的心理描写才给人以真实之感,才能反映出它应有深度——社会蕴含。无论是阿Q的幻觉,还是陈士成的幻觉,以及华老栓的幻觉、大堰河的梦境,都和他们各自所处的环境,所面临的矛盾以及当时心境相一致。文学家从特定环境中的人物性格出发,去组织表象构成非正常态的心理,所以能达到幻中见真的目的。 总之,很多作家非常注意变态心里的描写,特别是用以表现人物在特殊情境下的心态。因为人物处于激烈矛盾之中时。往往可能出现非正常态的心理活动。人的有些心理活动,如果运用正常心理状态很难言传,只得通过非正常的心理活动来表达,这样更能启发读者去想象去品味去思考。当然,在不同的文艺作品中,人物的变态心理描写所处的地位和所起的作用不同,运用的方式也千差万别。但在运用时,必须根据特定的典型环境,遵守人物的心理活动规律进行描写。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展示人物在特定环境中的心理状态,反映出深刻的社会内容。 参考文献: 1.《艺术创作与变态心理》吕俊华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发行。78页 2.《辞海》缩印本,上海辞书出版社,1990年第一版 3.《西方文论选》孟庆枢 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 年3月) 上第446页 4.《中国当代文学史》(修订版) 洪子诚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7 年6月 5.《当代西方文艺理论》(第2版 增补版) 朱立元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8 年5月 6.《简明西方文论史》李思孝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3年 相关链接:教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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