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骇绿”还是“纷红骇绿”(网友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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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森

在一篇网文《网络和才女》(http://club.yule.sohu.com/read_elite.php?b=monthshouse&a=129280)上看到一篇文字,谈到张爱玲时写道:“没有人能获悉这是如何一方落英缤纷的世界。她用沉默完成了曾经粉红骇绿了一生的传奇,也诠释了‘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的风骨。”(http://v5257.blog.bokee.net)

所用“粉红骇绿”不见辞书,我手头上的几部权威的成语词典(《新华成语词典》《汉语成语词典》《中国成语大辞典》《汉语成语大词典》)以及《辞源》都收了“纷红骇绿”而不载“粉红骇绿”。

《新华成语词典》对“纷红骇绿”的解释是:纷:多而杂。红:红花。骇:散乱。绿:绿叶。形容花叶随风摆动。(“骇”的散乱义现代汉语已消失,在《辞源》里可以查到它的“播散”即散乱义。)

最早的出处是唐代柳宗元的《袁家渴[1]记》(著名的永州八记之一):“每风自四山而下,振动大木,掩苒众草,纷红骇緑,蓊葧香气。”([1]楚、越之间方言,谓水之支流者为渴,音若“衣褐”之“褐”。)

历代作家有不少用例:

宋范成大《嘲风》:“纷红骇绿骤飘零,痴騃封姨没性灵。”

宋陆游《新筑山亭戏作》:“天垂缭白萦青外,人在纷红骇緑中。”

《聊斋志异·绛妃》:“纷红骇绿,掩苒何穷,擘柳鸣条,萧骚无际。”

清钱谦益《自拂水步至吾谷登南岩憩维摩寺金粟堂饭后下破山过高僧墓与孟阳寻等慈和尚葬处》诗:“丹丘锦城斯在下,纷红骇緑谁能整?”

清龚自珍词《卖花声》题记:“近世菊花纷红骇绿,无有东篱古意,偶客秣陵,得墨菊二本,甚娟妙,小词赏之。”

当代作家使用的例子不多,有:

纷红骇绿,铺天盖地如云蒸霞蔚;姚黄魏紫,漫山遍野似银河倒泻。忽如一夜春风,让鼓浪屿成了另外一个世界。(《厦门日报》2007年2月3日)

但是后来“纷红骇绿”变身为“粉红骇绿”,对此,《京华时报》2004年10月25日发表江川澜的文章认为(该文被很多网站转载,很容易查到):

其实粉红骇绿的“粉”字是个别字,应该是纷红骇绿,出自柳宗元的《袁家渴记》:“有小山出水中,山皆美石,上生青丛,冬夏常蔚然。……每风自四山而下,振动大木,掩苒众草,纷红骇绿……”《国语辞典》里对“纷红骇绿”解释如下:形容花叶繁盛,随风摆动的样子。这个“纷”与“骇”,也是个动感的意思。不过到了后来,书中多成了“粉红骇绿”。李碧华说,“张爱玲”三个字,当中粉红骇绿,影响大半世纪。她这一说,也令我这样学养不深的人乱用,一不留神就写成了这样的词。其实纷,是繁杂,杂乱,重叠意。如枝叶纷披,并不能通假为粉披。

此文将两个词的来龙去脉说得比较清楚,“纷红骇绿”写作“粉红骇绿”的始作俑者看似乃香港当代作家李碧华,在她1995年为纪念张爱玲逝世而写的著名散文《鹤顶红》中相关原文是这样的:

“张爱玲”三个字,当中粉红骇绿。影响大半世纪。是一口任由各界人士四方君子尽情来掏的古井,大方的很,又放心的很——再怎么掏,都超越不了。但,各个掏古井的人,却又互相看不起,窃笑人家没有自己“真正”领略她的好处,不够了解。

但实际上,钱钟书初刊于1947年的著名学术论文《中国诗与中国画》(后收入《旧文四篇》,上海古籍出版社)中已经用过了:

和西洋诗相形之下,中国旧诗大体上显得情感有节制,说话不唠叨,嗓门儿不提得那么高,力气不使得那么狠,颜色不着得那么浓。在中国诗里算得“浪漫”的,比起西洋诗来,仍然是“古典”的;在中国诗里算得坦率的,比起西洋诗来,仍然是含蓄的;我们以为词华够浓艳了,看惯粉红骇绿的他们还欣赏它的素谈,我们以为“直恁响喉咙”了,听惯大声高唱的他们只觉得不失为斯文温雅。

李碧华是香港文坛大名鼎鼎的才女;钱钟书更是中外闻名的大学者、大作家,被誉为“国学大师”。可见这种新用法“来头”不小。还有没有比钱氏更早的用例呢?不知道。而近年来“粉红骇绿”亦被部分作者所采纳。如:

毓秀宫后头的百花园里人声鼎沸,到处粉红骇绿,花香四处洋溢;顺着人工池子往里头走,便瞧见席位就摆在池子边,众人席地而坐,眼前一个小方矮几,上头摆满美酒佳肴。(丹菁《美味小妾》,台湾飞象出版社2005年9月)

而正是这样一个粉红骇绿的女子的文字,让我从一个娇娇女转变成一个职场白领,在顾盼间从容应对客户的各种问题。(《安徽商报》2005年6月16日)

记忆中的母亲城和今日有点不同。她是那样婀娜,灵秀,贤惠,温润,粉红骇绿,水木清华,风月无边,带着原始的天然的丰肌秀骨。(《广州人的魅力》,中国广州网2006年3月1日)

可怜池中残荷,萧索难耐清寒。曾经粉红骇绿,从兹不再香艳。(云淡风清论坛http://www.vata.cn/bbs/archiver/?tid-13146.html2006年12月5日)

现在到网上搜索,很容易统计,“粉红骇绿”的用例比“纷红骇绿”仍然少得多,但也有了一定气候。按江川澜的说法,“书中多成了‘粉红骇绿’”。这种变异,有没有语言表达的客观需要?

从传统成语通过改变语素(某一个字)而产生新成语,是不乏先例的。如由“先发制人”派生出“后发制人”,由“望子成龙”孳生出“望女成凤”,由“投笔从戎”(指文人弃文从武)脱胎出“携笔从戎”(今指大学生入伍、高学历青年参军)等。传统成语“痛彻心腑”在流行歌曲中,为了押韵,变成了“痛彻心扉”,现在在爱情诗文中,正大行其道。按我们所看到的用例,“粉红骇绿”比传统的“纷红骇绿”意义更广泛了,既可以形容自然风景和植物的红绿缤纷、颜色秾艳、夺人眼球,又可以形容女人的浓妆靓饰,风情万种,鹤立鸡群。有时甚至让我们觉得它简直是为张爱玲这样的惊世骇俗的才女量身定做的。不但其整体意义发生了变化,它的重要语素——“骇”似也变了“味”,成了惊艳(惊讶于景物或女性的美艳)的意思。“粉”字固然易于联想到女性,如“粉领”(仿“白领”“蓝领”而造,指在家上班的时尚女性)、“红粉知己”(同“红颜知己”),但“骇”的新义(惊骇→惊艳?)有没有足够的汉语语义学的理据呢?这种变异能不能在当代汉语中站得住脚,能不能成为由“纷红骇绿”派生出来的“新成语”呢?从目前来看,至少是二者可以并行不悖,互不取代,各司其职,以满足诸位写手的表达需要(假如有这种写作需要的话)。

作者邮箱: xzcls4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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