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成了“错”爱(网友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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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森

“错爱”是一个传统词语。长期以来,它的含义比较稳定。《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是:“谦辞,表示感谢对方对自己的爱护。”《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的解释是:“谦词,用于称对方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新华词典》的解释是:“谦辞,表示感谢对方的爱护。”它的义素包括:一、是一个谦词,用于双方的谈话或其他形式的沟通;二、一般地,是在说话人正在或已经受到对方的关心和爱护时说出的话。常用的短语有“承蒙错爱”。“错”是自谦用语,在语义上并不表示对方的关爱是“错误”的,而是说对方的关爱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超出了自己本应得到的,有“受宠若惊”“感激不尽”的意味。“爱”一般并不指男女情爱,而是指喜爱、关爱、爱惜、爱护(包括上级对下级、师长对晚辈等人际关系)。“错爱”实际上等于“厚爱”。《三国演义》第八回写王允与吕布的对话:“允曰:‘小女貂蝉也。允蒙将军错爱,不异至亲,故令其与将军相见。’便命貂蝉与吕布把盏。”“错爱”一词较早出现在古人的口语中,今天一般人的口语中较少这样说,但仍出现在书信等特殊形式中,在某些场合(如发言、演讲、致辞等正式谈话中)也可用于口头表达。

可是近年来,“错爱”一词出现了新义,是从字面来解释的,即错误地爱上了,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发生了错误的恋情。这一词义有使用上的必要性。因为人的一生总有爱的经历,有平凡有浪漫,有简单有复杂,也有对有错。这类似于一种词义的“返祖”现象。这种变化的产生可能与近年来某些音乐、影视节目的传播有关。例如香港歌星郭富城演唱的流行歌曲《错爱的呼唤》(2003),是他的另一首歌《爱的呼唤》的延续篇,歌曲描绘的是男女分手的伤痛故事。光明日报出版社2003年3月出版了一部长篇小说《错爱》(作者是中国犯人作家汤建元),其内容简介写道:“三八式老干部田玉年轻时风流无限,为了爱铸成大错。……”2004年在上海拍摄、被誉为中国版“蓝色生死恋”的20集电视剧《错爱一生》(温峥嵘、韩雪主演),其主要剧情是:女知青顾家慧在乡下与农妇凤姑同时生下女儿后难产而死,凤姑一念之差将两个襁褓中的女婴掉包,从此原该在农村中长大的农妇之女顾忆罗成了城市里娇纵的千金小姐,而真正的千金小姐陈想南却在淳朴的农村里平凡地长大。多年以后,陈想南为给养母治病只身来到城市打工。结果,她竟走进了亲外婆家帮佣,因个性温顺大受喜爱。唯一嫉妒她的,是与她调包雀占凤巢的顾忆罗。在生日宴会上,顾忆罗对马奔一见钟情,马奔却对忆罗的纠缠深表厌恶和无奈。而马奔又是陈想南的儿时好友,一场缠绵曲折的三角之战拉开了帷幕……。2005年我国引进韩国伦理片《错爱》,剧情简介为:鲁明已婚多年,妻子贞姬的过于传统使他乐于拈花惹草,本认为这是逢场作戏,不料妻子却因此陷入孤独,终于红杏出墙。那是一个叫武碾的雄壮男人……鲁明径直拜访了对方的妻子惠淑,不料得知两夫妻有名无实,彼此同床异梦,而鲁明在惠淑身上找到了他所渴望的少妇激情,于是两对夫妻“错爱”交织,现实演绎着这幕乱伦的换妻游戏……

以上几个“错爱”显然不是词典意义。近年来媒体上这一新用法比比皆是,又如:“同居,我错爱了一次又一次”(《解放日报》2003/11/14)“经历一场错爱,我对爱情产生了畏惧”(《武汉晚报》2004/9/20)“妙龄女老板错爱一毒贩”(《扬子晚报》2004/9/22)“如果不是那场轰轰烈烈的错爱,我的人生肯定不会有被法律无情剥夺自由的这段经历。”(《中国青年报》2005/1/4)“错爱结苦果,男友绝望举刀”(《武汉晨报》2006/4/21)显然,在这些“错爱”中,“错”就是错误的“错”,“爱”就是指男女之间的爱恋、爱情。

我们发现,“错爱”的新义中也可以超出男女情爱,而表示错误的喜爱、爱护、热爱、爱戴乃至信仰、崇拜一类的含义。如:“错爱萨特,‘80年代新一辈’的精神初恋”(《中国新闻周刊》2005/5/26)有时还可以表示对非人的事物的错误的爱,那是一种非理性的、过分或虚假的“喜爱”,最终可能给自己或社会带来危害。“野生动物不能承受的错爱和厚爱”(《中国青年报》2002/6/12)“买花雾里看花:错爱样板房”(中国健康网2005/5/11)“中国人错爱奥斯卡”(《北京青年报》2006/2/1)

在上述含义中,“错爱”都不再是一个谦词,不是表示感谢的用语,而只是一个叙述词,且通常含贬义。今天我们上网查询,输入关键词“错爱”,所得到的绝大多数搜索结果,都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解释,而是新出现的含义,即指“错误的爱”。虽说“存在就是合理”的说法不免偏颇,但是这种新的用法的出现毕竟是有其理由的。简单地说,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婚恋观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离婚率逐渐走高,未婚同居、婚外恋、一夜情、包二奶、异性合租、中学生早恋、网恋等不为传统观念所容的两性关系已经见多不怪。在这种形势下,由于轻率、虚荣或贪求享乐等思想的影响,以及上当受骗等因素,出现“错”爱的现象也就不在少数了。“错爱”一词从传统解释中走出,进入新的义域,由于它的字面含义一目了然,在上下文语境中不会使人误解,再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它的新义不胫而走也就可以理解了。

当然从总体上说,新旧两种用法目前是并行不悖的,传统意义并未消失,即使在网络用语中,传统用法仍然存在。例如“承蒙错爱,当了版主,希望大家多多捧场”这样的话也是经常可以看到的。并且两种不同的含义在实际运用中并不会混淆,所以今天人们拒绝它的新用法是没有充分理由的。目前对这种新用法,不但普通辞书没有收录,而且笔者所看到的所有新词语词典也未见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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