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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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剑雄讲演稿 鲁人整理 编者按 根据录音整理，尚未经主讲人审阅。 2000年11月20日 6；30pm 葛剑雄简介 葛剑雄，籍贯浙江绍兴，1945年12月出生于浙江湖州，1957年迁 居上海。 高中毕业后当过十多年中学教师，1978年报考大学研究生，师从 历史地理学家谭其骧教授，1983年获博士学位。 曾任哈佛大学、剑桥大学、法国高等社会科学院、日本国际日本 文化研究中心等单位访问学者或客座教授，现为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 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从事历史地理、中国史、人口史、移民史等方面研究，已发表十 余种专著和百余篇论文。 葛剑雄在即将赴南极考察之际，做了此场讲演。葛剑雄首先感谢 鹿鸣书店与榕树下网站给自己与大家交流的机会，也感谢冒着骤冷下 来的天气到场的听众。葛剑雄叙说少年时对到自己生活的乡镇演出的 马戏团羡慕过，他们可以到处走一走。“万卷”与“万里”是无限大 的数字，并非确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自己的追求。 以下是葛剑雄的讲演内容。 我今天的讲演题目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们一起来探讨 一下这两句话的含义。 一 读书读书应该有明确的目的，目的不同，要求就不同，方法也不 同。 读书目的有三：娱乐，求知，研究。三者可分，亦可合，多数人 不止为一目的，因为每个人既离不开工作，也需要娱乐。就此而言， 网络永远取代不了书本。 （一） 娱乐读书应该首先与乐趣联系在一起，无趣则无创造， 无收获。我上课时反对学生做笔记，自己上课也不在黑板上写字。应 该寓教于乐，但不要把所有的好事情都加给读书，否则读书太累。读 书要轻松一点。 为娱乐读书只要有趣就可，所以只要无害的书都可读。有益则更 好，如能陶冶性情，但也是寓教于乐，否则达不到乐的目的。书的有 害无害是相对的。我以前做中学教师时，在学生中查抄过《红楼梦》、 《新婚第一夜》、《外科解剖手册》等“黄色书籍”，因为当时书太 少，这些书的确起了坏作用。如果人本身无问题，黄色书籍只会感到 无聊而已，不会受害。关键在于本人以及社会的引导。 我知道李政道也喜欢武侠小说，所以说书不能因为大人物看就是 好的，坏人看就是坏的。写书必须有趣，才会吸引人来看。 有人去苏州园林游玩，大失所望，不过如此。但是苏州园林本为 私家所有两三个人饮茶谈乐，自然与现在排队进去参观不同。 我认为印刷的书在很长时间内不会被电脑屏幕前的阅读所代替。 （二） 求知与娱乐不同，为求知而读书要有明确的要求，求哪 方面的知？求到什么程度？否则就会事倍功半。所以要会选择，不能 饥不择食，贪多务得，也不能好高鹜远。既为求知，就得读懂。不过， 能理解最好，暂时不求甚解也无妨，解是相对的，对有些学问的解需 要不断深入和长期感悟。 英国靠英语教学赚了不少钱，英国的英语教材种类繁多，可以针 对不同时段、不同层次的需要。所以求知需要社会创造环境，国内在 这方面做的不够。 写得大的书不一定比写得小的书对社会的贡献更大。我的《中国 移民史》有6 卷，有100 个人能够从头到尾读完就不错了。而关于移 民的小册子可能影响更大。“普及”并非只对中学生，硕士、博士也 需要一些普及性的东西。有些号称普及的书大而全，书价昂贵，怎么 能够普及呢？很多人写书大而长，是为了评职称。 应该怎么明确自己的目的，确定自己该读的书呢？可以询问老师、 朋友。 （三） 研究研究是读书的比较高的层次，并非人人可以做。 即使博士也可能只做一些教学与综合性的工作。在信息时代，“研究” 的意义已经发生了变化。 求知与研究的最大区别是，求知是被动的接受，研究是主动地去 判断。“敬畏”的心情不适合做研究，要以平等的心态。我的老师谭 其骧告诉我，要发现他自己的缺点。他说我超过了王国维、钱大昕， 你也要超过我才行。 研究从根本上讲是创造与发现。原创的东西需要人的见解。见解 一部分来自于后天，一部分来自于先天。我相信天赋的存在。历史上 的有些高峰，特别是需要借助天赋的，会长时期内难于超越。人应该 恰如其分地评价自己，看自己是否适合研究，适合研究什么。 为研究而读书不仅要有明确的目标，还必须在读懂的基础上发现 问题，作出判断，产生见解。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没有用？哪部分是 对的，哪部分是错的？哪些好，哪些不好？尽信书和不信书的态度都 是不可取的，但信与不信的基础不仅需要必要的知识和经验，也必须 要有自己的见解，更重要的是了解文本的真实含义，即文本背后的真 相。 进入信息时代后，用于检索的时间将越来越少，博闻强识和拥有 资料的优势作用将逐渐减少，而见解的作用将日益加强。大家面对相 同的信息，就看谁能够发现问题。 二 行路行路的目的也有三：娱乐，考察，实践。三者同样可分可合。 娱乐是旅游的主要目的。旅游与读书一样，也不要加上太多的东西。 娱乐也包括健身与锻炼，但仍以娱乐为主，否则何不直接去体育锻炼？ 见自己没有见过的，体验自己没有体验过的，是人的好奇心。 交通工具的发达使我们的游踪可以很轻易地超过古代的郑和、徐 霞客等人。 考察包括求知与研究两方面，但重点在实际，这不仅取决于客观 存在，也取决于个人的观察和判断能力。考察能解决读书所不能解决 的问题，但离开了书本同样解决不了问题。考察不是万能的，即使科 学技术再发达，不无法复原或再现所有的现象。传媒和信息的同步和 全息传播可以取代一部分考察，但永远不能代替自主的、情感的考察。 三维照片、虚拟世界再逼真，也总有人为设定的地方。 1976年我去黄山。一些人挑砖上山谋生，对自己爬山游玩很不理 解，有什么好看的？当河南西峡县发现大量恐龙蛋化石时人们去过之 后，发现只是一些土疙瘩，不过如此。真是不到终身遗憾，到了遗憾 终身。 又如有人对冬泳不理解。但只要不危害社会公德，不有害于身体 即可。 旅游不一定与爱国联系在一起，感叹祖国的大好河山。那么，美 国比中国壮丽，就去爱美国吗？ 我坐飞机、坐火车都力求靠窗，且不大瞌睡。有一次从美国到韩 飞东京时看过富士山，飞巴黎时看过阿尔卑斯山。 有一次从乌鲁木齐到喀什，通过对地貌的观察，理解了为什么新 疆长期小国林立。 1979年我去山西和内蒙古。在大同我看到地上有许多葵花子皮， 一直到内蒙古的呼和浩特都有，到包头则渐渐地没有了。为什么大同 与呼和浩特的民风相似呢？后来做研究我知道了呼和浩特很多是山西 的移民，包头则不是。 1990年，我去西班牙开历史大会，为解决经费问题，决定做火车 辗转前去，人们说我是当代的马可波罗。我在莫斯科时，在饭店喝汤， 说这真好喝，旁边有人说，这是莫斯科的汤，我们格鲁吉亚的汤才好 喝。我很直接地体会到了民族矛盾。当时莫斯科的物价底，商品缺乏， 分配系统紊乱。在困难环境下，我体会到了莫斯科人的高素质。他们 仍然穿戴整齐去听音乐会，拿鲜花去接人，吃饭时自觉排队。 今年我去台湾，选定了3 月7 号到4 月7 号，就是为了目击台湾 大选。根据会场的现场，我断定陈水扁会当选，结果亦如此。 实践是知与行的结合，也是行路的最高境界。用之于实践的知既 得之于读书，也来自此前的实践。这一类的行路可以包括前两种目的 在内，并末无乐可娱，也不是不需要再作考察，而是要通过行路来感 悟客观世界，通过行路来行动。所以行路也是人类永恒的需求。 行路由难而易是进步，并非不利于行路者，因为特殊的需求可以 有自主的选择，关键还在于自己。“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对我来说 是一个永恒的目标，我的梦想与动力。 随后，葛剑雄回答了听众的问题。葛剑雄认为一个人出游好。因 为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一定总有相同的愿望。当然如果条件差，结 伴出游可以相互照顾，另外，为了家人，也可以一同出游。榕树下网 站的老鱼问道，上海是移民城市，但上海人不喜欢子女离开上海，怎 么理解这种现象？葛剑雄回答，上海自1949年以后移民停止，上海成 为封闭社会，造成了这种心态，且歧视外地人。近几年有所改变。 相关链接：教师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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