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代赤兔马的悲哀---从高考满分作文说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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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网 2001-08-27 明平 今年高考作文题引起了许多家长和教师的关注，社会上也多有议论，对《赤兔马之死》是否应得满分有不同的看法。我认为要弄清《赤》文中所说的诚信是否是封建社会的道德观，不妨先作一个分析： 首先我们来确认关公与赤兔马的关系。很明显的，关公与赤兔马是主仆关系，关公是主子，赤兔马是仆人。其次，关公与赤兔马关系的建立。文中说得也很明白，关公是个很讲诚信的明主，所以赤兔马要投奔他，并以死尽忠。 通过以上两点分析可以清楚的看到，文中所说的诚信正是两千多年历代封建皇朝所极力提倡的诚信观，也是封建社会中知识分子阶层中广为流传的诚信观。中国封建社会之所以有超稳定的结构，中国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之所以总是依附于某个统治集团，与这种诚信观不无关系。所以文中所说的诚信不但是封建社会的道德观，而且是封建社会中的正统的道德观。不过我们不能因此去批评那个学生，我后面会谈到这个问题。 当然会有人不以为然。不妨我们再进行深入的讨论。 对第一点，我们只要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是赤兔马先死，关公会不会绝食而亡呢？我想绝大多数人认为不会，刘备（在他面前关公是赤兔马）也不允许。所以关公与赤兔马的等级关系是很明白的。 假使关公真的为此而亡，不知世人有何评判？但肯定为封建皇朝所不提倡，因为这和《水浒》中宣扬的“大家皆兄弟也”的做法相似了。对于第二点，讨论比较复杂。因为这牵涉到为什么因为关公很诚信就要投奔和效忠的问题。这与诚信到底代表什么，包含什么内容，为什么要诚信有关。这应由专家们来讨论，我想举几个例子。 一个例子就是文化大革命，除开领导层这一面不说，文化大革命之所以能在全国广泛地轰轰烈烈地闹腾，显然和当时盛行的某种诚信密切相关。这样的诚信是否值得提倡？ 第二个例子是国内的股市，关心股市的人都知道，国内的部分上市公司造假不断，中国的股市诚信度很差。那么是什么促使这些公司这样做，而又是什么使得这些公司能够做得到呢？ 第三个例子是很多学生在写《亲情》或《良师》之类的作文时，使得父、母亲或老师都“死”过一回，能如此写文章，请问诚信如何？当然大规模地死过一回是太假了，笑笑就过去了。但以后这些学生个别地再写文章或说话，讲述的是可能会发生的事，你是否得费一番脑子？这里传达给学生一个信息：为某种目的，不诚信一回是值得的，哪怕让谁“死”过一回。 让我们把关公与赤兔马的故事发挥一下，关公想打听赤兔马的家底有多少，如何构成的。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想了解赤兔马有多少存款，有多少美元等。这里有两种可能的答案：一是如果按赤兔马式的诚信，应毫无保留地向关公汇报，而关公也可以以此来判断赤兔马的诚信度。理由可由《赤》文中推得。另一种答案是赤兔马有权拒绝回答，而关公也不能因此判定赤兔马不诚信，即不能以回不回答来判断诚信度。理由很简单：关公这种做法不符合现代社会的道德，做法本身就是错的。这里两种观点不相容。相信那些为《赤》文打满分的老师们在这个问题上也不会以赤兔马的诚信方式行事。 我们再发挥，关公向赤兔马借2万元钱，在赤兔马交钱时关公要给他打借条，赤兔马会不会收？显然，不同的诚信观会有不同的行为方式。我在这里举这些例子是想说明这样一种观点：诚信并不是什么纯之又纯的精神理念，它是对行为的一种判断，因此也变为一种社会行为规范，有着很具体的内容，不同的社会形态，诚信所对应的内容是不同的。诚信涉及到每一个人，当然与个人利益密切相关。 有人认为“今年多数考生在作文立意上都肯定了诚信的重要性，但在具体阐述时，总是试图从物质意义的层面去论证诚信的好处。比如，诚信可以带来财富、成功，等等。殊不知，诚信是立人之本，是高境界的道德价值取向，是精神意义上的东西，简单地从物质意义上去认可，功利色彩过于浓厚，偏离了诚信的本质内涵。” 看看我们是怎样教育学生诚信的吧：“诚信是立人之本”。好象立意很高。让我们来还这个立意的本来面目。我们问：为什么有诚信才能立人？立了人会怎样？立不了人又会怎样？其实有一个公认的大家都不会反对的答案：立不了人就很有可能进入社会的下层，甚至沦为社会渣滓。你看，根本不用回答“立了人会怎样？”，就已明白无误地指出了诚信与个人利益的密切关系。所以诚信不是高境界的道德价值取向，而是个人好前途之必须。把“诚信是立人之本”细化开来看，完全是一种对人又拉又压的架势！一条道路通天堂，一条道路通地狱。所以“诚信是立人之本”是个很现实的说法，诚信是一种行事方法，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立人之说谈不上立意高。不过这有一个前提：就是社会的存在与发展需要诚信。恕我大胆，把“诚信是立人之本”从天上拉回到大地来。其实作为一个生存在现代社会中的活生生的人，诚信与不诚信都应掌握。诚信与不诚信做为一个事物的两面，本来就没有好坏之分。我们常常用不诚信来对付敌人，一个老资格政治家会把诚信与不诚信玩得炉火纯青。那种宋襄公式的诚信只会成为世人的笑柄，不过让宋襄公来高考，或许会得高分？我想我们当然不希望我们的学生们成为宋襄公式的人，只会从概念玩到概念，看似满腹经纶，状如谦谦君子，到现实世界中到处碰壁。所以把诚信抬高为空中楼阁的说法不可取，我认为这脱离了实际。诚信与否并不是内省的结果，而是取决于他人的认可。是外部条件使人决定是否要诚信。诚信与否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问题，是个大众化的问题。相比之下，那些考生“具体阐述时，总是试图从物质意义的层面去论证诚信的好处”的分析方法要比那种空对空的僵硬的八股式思维远要科学。当然诚信或不诚信都不是物质的，而是人与人发生关系时所伴生的一种思维活动，从这点上说诚信是精神意义上的东西。至于这种思维活动以及相关的行为模式是否成为道德观，这一点只能由社会来认定。赤兔马式的诚信，皇帝老儿当然喜欢，也为封建社会视为道德观。如果有人认可某种社会形态，那么他当然会自觉遵守那种社会形态的行为规范，包括那种社会认可的诚信，不但如此，他还会要求他人遵守，甚至舍生取义，这算是精神意义上的东西吧。不过这能称高境界吗？如果那个社会形态是腐朽的呢？ 诚信的本质内涵是什么？这是个有趣的话题，但这个问题现在可能不会搞清楚。诚信这个问题在我们的先民中就已产生，应比语言还要早。我们注意到，一个越是开放的，交流越是频繁的，规模越是大的富裕的社会，其对诚信的要求就越高；而一个越是封闭的，越是专制的，越是贫穷的社会，赤兔马式的诚信就会盛行。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我猜想这也许与人类本身有关，让我们作一合理的假想。如果人类天生有一种非凡的本领，能毫不费力地判断出他人是否诚信，那么我们还需要诚信吗？显然不需要了。因为不诚信已无法存在，诚信也就无从谈起。只可惜人类没有这样的本领，但人与人还是要打交道，为了保证能有效率地办成事，诚信就显得很需要了。不然，每一件事都要费时费力地求证诚信，那行吗？其实在很多重要的场合，诚信显得不那么重要，在那些场合里，对人的诚信变成了对物证认可。在我们这个正向市场经济转型的时代，契约显得越来越重要，这种变化正影响着每一个人，其作用就是要消灭不诚信。 我说合理是因为这种假想有实现的可能。我前面说过，诚信与否是因交流而产生，这种交流的信息是通过各种形式进入一个人的人体内部的，判断诚信与否是对这些信息的处理结果。随着计算机技术的进步，随着对人脑研究的深入，这类问题将逐步解决。其实在某些领域已部分实现，比如测慌器在我国已开始应用。也许将来把计算机技术与人脑融为一体，使人对诚信与否的判断力大大提高，那时想不诚信也做不到了，何来什么高境界呢。 我们来看看对《赤》文的评分，如果评分标准不包括立意等因素，那么确可给满分。如果包括立意，那《赤》文能在评分时获得满堂喝彩，给出满分，那真可是语文教育的悲哀了。 一个爱好古文的学生能写出这种观点不足为奇。但不知他在现实生活中会不会按这种观点行事，也不知他赞同还是厌恶这种观点，或是根本就无所谓，仅是为了应付考试而已。因为《亲情》之类的事例使我无法判断该生的真实想法。 文章的立意不一定就是作者本人的真实想法。不少有才华的人为各种目的做文章，这种情况文革时有，现在也有。一个演员可以扮演不同角色，我们的语文教育也在培养“演员”式的写手。这是不是语文教育的要求，可展开讨论。高考批分时也并不考虑作者本人的真实想法文章的人如何。不过如果这位考生诚信地附上一句话，告之本人仅是为了应付考试获取高分，对观点好坏根本就无所谓。不知我们的老师们是否仍会给满分？ 也许赤兔马式的诚信是这些老师的高境界，因此给满分？那么我们的语文教育就值得好好检讨了。如果我们的老师们本身并不赞同赤兔马式的诚信，或在现实生活中也不会按这种观点行事，那么这个满分的诚信又是什么？ 相关链接：高考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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