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开门弟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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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伯河

教师,这美好的职业,这诱人的事业,我越来越倾心地爱上了它。

回首十年教师生涯,有苦涩,有辛酸,但更多的是甘甜,心中经常荡漾的是幸福的暖流。

最近一次在我感情上激起巨大波澜的,是一群“开门弟子”的远道来访。

4月30日的下午,我正在办公室修改一篇教研论文。忽然,随着一声“老师”的呼唤,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我的面前。咦,这不是谢珉吗?他是我刚踏上讲台时教过的第一批初中生之一。尽管时隔8年,但相貌特征没有变。他告诉我,他们——原新汶一中22级3班的一群老同学专门看我来了,那几位正在我家门口等着呢!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一把拉住他:“快走!”离家门老远,我就认出了他们:杨秀忠、张威、王蕾、史秀玉------,还有两位,一下不敢认了。走到跟前好一阵端详,原来是刘岩、牛慧之。难怪呀,8年多了,当年他们毕业时只有十四五岁,现在都成了二十几岁的青年了。特别是牛慧之,当时班里个子最小的几个男孩儿之一,如今成了好一条山东大汉!

进了家,挨挨挤挤坐下,说不出的亲切。我一边沏茶,一边问他们毕业后的情况,了解到:尽管他们多数并没有考上大学,但现在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都干得很出色。我倍感欣慰。他们说,他们的工作单位远的相距百余里,有的又已结了婚,一年半载也难得见面,这次来访是“蓄谋已久”的。本来还有两位,在车站候车时,又有了急事没能来成。我当然理解。我说:“难得你们还想着老师,大老远的来看我。”他们说,怎能忘记呢,当时班里那样的局面,不是老师您的教导,我们还不知成了什么人呢!“那样的局面”,——一句话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

我是1978年考入枣庄师专的。但由于学校新建,校舍不足,到了1979年初才入校,毕业时间也顺延到1981年1月,适逢寒假。我上师专前当过7年的农村基层干部,在故乡早已娶妻生子,本以为分回宁阳老家是顺理成章的事。不料到地区人事局一报到,才知已被分到新汶一中,离宁阳有200多里。要求再三,答复只有四个字:工作需要。无奈,只好从命前往。

开学后,我担任了初一三、四班的语文课,并兼任三班的班主任。一了解情况,心里凉了半截。这是一个怎样的班呀!上学期从开学两周后就没有了班主任,没有了专任语文教师和数学教师。教室里到处是垃圾和碎煤——入冬时学校发的取暖煤,他们一次也没生过火,全被踩碎弥漫在教室里。班里不少学生——成绩好点儿、家长有点儿门路的学生都转了学、调了班。更让人搔头的是,纪律极度涣散,上课和下课没有多少区别;不少学生教养极差,骂人话成了他们的日常用语,吵嘴打架则当成家常便饭……至此,我倒真正理解了“工作需要”的真实含义,是啊,这里太需要人了!

没等我进行家访,很多学生家长就找上门来:“老师,孩子上学期给耽误苦了,拜托您,给好好管教。”字字句句,语重心长,寄托着深情厚望。

我掂出了肩上担子的分量。为了这些孩子,为了人民的期望,我要干,我要干好。我从带头扫地做起,开始了艰难的教育教学工作。一个星期以后,才扫出教室砖铺的地面,拉出的垃圾足有好几板车。教室里清洁了,可清扫学生心灵里的垃圾却要费更大的力气。一些心灵被扭曲的孩子,只认拳头不认道理。做错了事,你批评他,他骂你;好不容易找出他的闪光点,你表扬他,他也骂你。原来他们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谁不骂老师,就一定是当了老师的“走狗”。

挨骂,生气。辛酸,苦涩。磕磕绊绊,跌跌撞撞。我不泄气,不退缩。渐渐地,学生喜欢上我的语文课了,违纪现象越来越少了。学生的学习成绩从最低点稳步上升,逐渐缩小了和平行班的距离。一些学生的进步更是喜人,到了初二,在我的班里也冒出了全级的学习尖子,原来的一些“刺儿头”成了颇负责任的班干部。

“这几年,老师的身体怎么样?没再累出病来吧?”他们关切地问。

我说:“很好。那次住院,可多亏了你们哪!”话题又回到了1982年的6月。

初二下学期。几个月里,我发觉腹中有一圆鼓鼓的东西在不断地膨胀。在学校领导的督促下,我先后到几家医院检查,都说是回盲部有肿瘤(后经手术切片化验确诊为肠结核)。1982年6月4日,在远离家乡亲人的地方,我住进了新汶县人民医院。当时学校有两位老师患了癌症,我的病也被认为凶多吉少。我不相信自己会得不治之症,对疾病本身并不畏惧;可离开朝夕相处的学生,却不得不准备着品尝孤独的滋味。

事情出乎我的意料。入院后,学校领导和老师们纷纷到病房探望。来得最多的是我的学生——那些在我平时看去不谙人事、不通人情的孩子们。我的住院日记上记载着,每天来院的学生都在20人次以上。大热的天,四五里地,并不容易啊!我一再劝阻他们:“学习要紧。我没事的,不要老往这里跑。”他们哪里肯听。有些学生还带来了罐头、水果、饮料等各种营养品。我说:“你们本身就是纯粹的消费者,可不能因为我再给家里增加负担。”他们答应着。可每次他们走后,总会发现不显眼处放下的东西。有一次,我看见两个女孩儿(其中一个就是史秀玉)往被子底下藏罐头,一定要她们带回去,她们急得流了泪,说:“老师,俺没给家里要钱。这是俺用省下的早点钱买的。”我被感动得热泪盈眶——这地方的孩子一般不在家吃早饭,家长每天给三五角钱在街上买早点吃。不起眼的两个罐头,孩子们要几天的早点钱才能买出来。我说:“你们不吃早点,饿坏了身体就更不行了。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医院的医生、护士,同病房的病人,都一次次地发出感叹:“还是当老师好啊。有这么多人想着。”手术后几天,我到院子里散步,门口看自行车的老刘大爷说:“魏老师,这些天,我一看三五成群的学生来,就知道是看你的。看你的学生小小年纪这么懂事,就知道你这老师当得有多好了。”听到这些话语,我心中涌起阵阵暖流,想:“我才做了多少工作啊,是教师这美好的职业使我的人生获得了这样的价值。”我只盼着尽快重返讲台,平时工作中的种种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老师,在火车上,我们一起背诵你写给我们的赠别诗,周围好多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那样几句话,你们都还记得?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意是说,初中毕业只是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小站点,要不断努力前进才是。”我回忆着。他们说:“同学们都记得。互相写信时也常用您的话作为勉励。您是这样写的——”说着,他们又异口同声地背诵起来:

    君不见长江大河奔东海,

    前浪未伏后浪涌;

    君不见特快列车过小站,

    呼啸而去不稍停?

    漫漫人生千里路,

    诸君才走第一步,

    一步之后如何行?

    愿君步步踏实处,

    终生求索攀高峰,

    莫教光阴等闲度!

    ……

是的,这是毕业告别时我写在黑板上的话,当时同学们都抄下来了,想不到,他们如此深刻地牢记在了心上。

“老师,我们还记得您对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永远做一个好人,永远以书籍为友’。”

我心潮澎湃,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如果说,一位农民最大的幸福是看到他耕种的土地获得了丰收,一位工人最大的幸福是看到他制造的产品评上了金牌,那么,对于一位教师,还有什么能比他看到自己的学生——他们的心灵上有自己雕刻的印痕,他们的血肉中有自己输入的营养——健康成长更幸福呢?!

我说:“这些年,老师也经常想到你们。回到宁阳一中后,我教了几级高中,这里的学生基础好,多数都考上了大学。他们也常来看我。可印象最深的还是咱们那个班。到现在,50多个同学的姓名、模样、性格特点都历历在目。没法和大家见面,我就宽慰自己,老师和学生,本来就象发射台和卫星,卫星既然进入了自己的轨道,就让他们按自己的规律运行吧。发射台的任务是把更多的卫星送上天。想不到,今天你们这组卫星又运转到了发射台边。”

正谈得动情,又来了几位“不速之客”。他们都是我在宁阳一中教过的学生,有的已经工作,有的还在大学读书。五一放假,跑来看我。我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杨秀忠、谢珉他们又自豪地补上一句:“我们是魏老师教的第一批学生——开门弟子!”

这天夜里,我们一直畅谈到深夜。“开门弟子”们非要看我这几年的“大作”,我只好找出了几本参编的书、十几篇发表在刊物上的文章。他们又“搜”出了我获得的“劳动模范”、“拔尖人才”的荣誉证书,道出了发自肺腑的祝贺。

第二天,五一节,他们不得不离去了。我送他们去车站。“相见时难别亦难”,还是那样依依不舍。张威走出几步,又跑回来,和我拥抱在一起……

我目送着他们,激情久久不能平息。啊,“开门弟子”,你们说,是我把你们引上了正确的人生之路,这话诚然不错。可你们是否知道,恰恰是你们使我一开始就真诚地爱上了、现在则更加热爱着教师这美好的职业;是和你们一起朝夕相处的生活,教会了我怎样做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而现在,你们的到来,又给老师带来了怎样的幸福!你们要拿钱给我买彩电,我谢绝了,可我收下了你们那用金钱物质无法衡量的情意。这样想着,我过去写给他们的一首诗的最后几句又涌上了心头:

    我的希望啊,它虽然遥远,但并不渺茫,

    我知道,只要肯耕耘,就会有收藏;

        秋风里,那挂满枝头的果子,

        就是对育苗人最好的报偿。

                               1991年5月初稿;

                               2000年10月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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