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备课参考1(人教版必修备课资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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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主要情节与主题 《白鹿原》开篇便写道:“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 陈忠实与以往的作家不同,他没有把我国近现代历史简单化为阶级斗争的历史,也没有把人物简单地分为革命与反革命两大阵营,而是紧紧抓住白鹿原上“白鹿”家族,紧紧抓住这一家族的族长──白嘉轩,并赋予了他宗法家族那种强大的道德力量,让他与鹿子霖、黑娃、白孝文等人在矛盾冲突中,一同走过改朝换代、军阀混战、农民运动、国共分裂、年馑与瘟疫、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从而表现出一个家族的命运变迁,让人自觉地认识到无论宗法社会所蕴含的道德力量有多么强大,它都必然走向崩溃。 《白鹿原》人物众多,情节复杂。作者始终以人物的命运为中心,通过人物性格的发展来安排情节。小说伊始,便写白嘉轩“前赴后继”地娶妻,这种情节似乎有些生殖崇拜的意味,但须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娶妻生子以成家业,正是宗法赖以存在与发展的首要前提。土地是农耕文化的第一要素,在娶妻生子的同时白嘉轩就换地、置地。为此还不惜与鹿子霖发生冲突,后来还是朱先生一纸书信和平解决了此事,并赢得了“仁义白鹿村”的美誉。如果说翻修宗祠是“继往”的话,那么开办学堂便是“开来”了:这两者恰恰是宗法社会道德之本和教育之基。小说至此,“洋溢着一种友好和谐欢乐的气氛”。 改朝换代了,“没有皇帝了,往后的日子咋过呢”?虽然有《乡约》约束着白鹿村,但约束不了外部世界所发生的深刻变革,村里成立了乡约,田福贤、鹿子霖作为道德力量的对立面登场了。遵循着“尊明君是忠,反昏君是大忠”的信念,白嘉轩“鸡毛传帖”,发动了“交农事件”,赶走了史县长。鹿三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让白嘉轩不由得竖起大拇指:“三哥,你是人!” “白腿乌鸦”兵开进了白鹿原,鱼肉乡里。这段时间,白鹿原的新一代也成长起来了:黑娃外出打工,带回了田小娥,白嘉轩不允许他们入祠堂,二人便住在村外的破窑里;鹿兆鹏被鹿子霖逼着结了婚,后来回镇上当了校长,看到“白腿乌鸦”兵义愤填膺,便伙同黑娃等,火烧了白鹿粮仓;白灵挣脱家庭锁链,到县城读书,并与鹿兆海一起参与了学生运动,二人还约定着分别去投奔国共两党。 “白腿乌鸦”兵撤了以后,鹿兆鹏共产党的身份得以公开,国共开始了第一次合作。黑娃在鹿兆鹏的鼓动下参加了“农讲所”,回原后成立了“白鹿区农协筹备会”,掀起了一场“风搅雪”:铡了老和尚,占了祠堂,砸了石碑,毁了“乡约”,甚至批斗起了田福贤。国共分裂后,田福贤进行了血腥的复仇,鹿子霖投靠了田福贤,身为族长的白嘉轩不遗余力地恢复白鹿原的传统与稳定。黑娃逃离,先是做了习旅长的贴身警卫,兵败后便做了土匪。田小娥受不住压力,在鹿子霖的诱骗下失身于他,并在鹿子霖的唆使下,把白孝文拉下了水。“忙罢会”之前,黑娃带了土匪抢劫了白鹿村,打折了白嘉轩的腰,杀死了鹿泰恒。白灵加入了共产党,而鹿兆海却脱离了共产党加入了国民党。白孝文和田小娥的奸情被揭露出来,白嘉轩在祠堂里用刺刷惩罚了他们,并强行把白孝文分了出去。田小娥晓知事情原委之后,断然与鹿子霖绝了交,而接受了白孝文。 《白鹿原》一场大旱带来了饥馑,考验着白鹿原上的每一个人。白嘉轩的求雨也没有什么结果,不少人都绝望了。白孝文卖完了地又卖了房,还饿死了媳妇,却能和小娥患难与共,后来竟还抽上了鸦片。在将要饿死的时候,鹿子霖推荐他加入了县保安大队。鹿三看不过白孝文的沦落,认为田小娥是罪魁祸首,便趁夜色把她杀了。黑娃得知此事,连闯鹿、白两家,鹿三杀人的事,就这样被白嘉轩一家知道了。白嘉轩质问鹿三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做事? 鹿兆鹏被捕后,冷先生用尽全部积蓄救下了他。但他却并未远走,而是不断发动武装,开展斗争,几经反复,和当了土匪二拇指的黑娃见了两面,并试图鼓动他们参加红军。白灵违了婚事,逃出家门,白嘉轩非常生气,“只当她死了”。白灵和鹿兆鹏在白灵姑父皮匠家里会面了,便一起除奸惩恶,战斗中两人逐渐产生了爱情。 白鹿原上,年馑之后是场大瘟疫。患上的人都上吐下泻,鹿三的女人和仙草临死前甚至还梦到了田小娥的诉苦申冤。后来,鹿三经常被小娥的冤魂附身,当众道出了事情真相。这样,原来的破窑便成村人膜拜的神地,甚至有人主张为小娥修庙塑身。而白嘉轩再次显示出他的硬气,力主火烧小娥骨骸,并在破窑上建造了一座六棱砖塔来镇压,才平息了这场风波。灾害过后的白鹿原一片死寂。 而后,抗日战争爆发。白灵和鹿兆鹏策划、发动学生运动,呼吁“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白灵怀孕后,鹿兆鹏委托弟弟鹿兆海护送她到了陕北。在陕北,白灵因革命队伍的内讧被秘密活埋了。远在家乡的白嘉轩、白赵氏、朱先生都不约而同地做了个相同的梦。鹿兆海所在的十七师在中条山重创日军,在抗日战场上没有牺牲的他,却在北山围剿红军的时候被打死了。黑娃所在的山寨内部出现了内奸,白孝文适时出面收编了这股土匪。鹿子霖受鹿兆鹏的牵连进了大狱,家人为了营救他,把门房和门楼又卖给了白孝文。鹿子霖释放回乡后得了田福贤的好处又到联保所供职了。 黑娃娶了知情达理的女人,帮他戒掉了大烟,还转心向学,被朱先生收为关门弟子,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决定回乡祭祖。白嘉轩亲自主持了黑娃的回乡仪式。鹿三在原谅了黑娃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给世人留下无数传说和感叹。 抗战胜利了,岳维山们帮着敛财抓丁。《滋水县志》终于付印了,须发皆白的朱先生了却最后一桩心事,平静地走了。黑娃在韩裁缝和鹿兆鹏的策反下,成功起义,功劳却被白孝文窃取。一年后,白孝文处决了黑娃。新政权,是由白孝文主持县政。 小说的前五章写了白鹿原社会群体的常态,从娶妻生子、土地种植一直写到翻修宗祠和兴办学堂,整个白鹿原被纳入旧生活的常规,“洋溢着一种友好和谐欢乐的气氛”。从第六章开始,作家就着手设置境遇了。第一个境遇是改朝换代。白嘉轩说:“没有皇帝了,往后的日子咋过呢?”朱先生为这位群体领袖(族长)拟定了一份《乡约》,似乎有了群体规范就可以保证稳态。然而,这《乡约》却约不住外部社会,于是便爆发了“交农事件”。“交农”虽说是群体对外界社会的抗争,但这事件中每个人都为自己今后的命运埋下了种因。事件过后,初级群体在内部蕴蓄着,主要是新的一代在新的形势下成长,兆鹏、兆海、孝文、黑娃、白灵都在与外部社会接触中进一步社会化。从第十一章开始,作家设置了第二个境遇:白腿乌鸦兵围城。在围城事件中,白鹿原社会群体尽管仍作为一体来同外界社会抗争,然而,已经从个人的不同斗争方式上预示了群体的分化。接着是第三个境遇:农民运动及国共分裂。至此,群体已分化出三种势力:国民党、共产党与土匪。白嘉轩作为族长尽管还在不遗余力地恢复群体的稳定,但已经回天乏力了。接着是第四个境遇:年馑与瘟疫。从第十八章到第二十八章是小说最出色的十章,大自然的参与加剧了社会的变动,已经完全成熟了的年轻一代以各自的方式投入行动,群体中每一个人,包括此前被置于后景上的妇女都在灾难的漩涡中打转浮沉。自然灾害过后一片死寂,群体的创作还没来得及恢复就又被卷入社会灾难的漩涡。第五个境遇是抗日战争。大概由于西部未曾沦陷,作家才没有对此展开描写,只是用反讽手法写了朱先生投军与兆海之死。第六个境遇是解放战争。这最后的五章写得也很动人,尤其是卖壮丁与策反保安团,写得有声有色。决定整个民族命运的大决战自然也决定了白鹿原社会群体的命运,每个人物都走向自己的归宿。不难看出,结局中笼罩着悲剧气氛,我认为作家这样写是非常聪明的。朱先生的死,黑娃的死,鹿子霖的疯,白嘉轩的残,以及鹿兆鹏的下落不明,共奏出一曲挽歌,似在挽悼旧的白鹿原的终结。 (选自薛迪之《评〈白鹿原〉的可读性》,《小说评论》1993年第4期) 综上所述,《白鹿原》所构建的是一个纷繁复杂的历史,不是仅仅由对立的两种力量,而是多种力量、多种因素扭结合力的脉动。表现在原上的这些力量原本都是乡党,有些还是小时的玩伴,只是由于形势的变化,才逐渐分化的:白嘉轩和他的“精神之父”固守着宗法传统和道德精神;鹿子霖投靠田福贤成了鱼肉乡里的帮凶;鹿兆鹏、白灵背叛家庭走上了革命;鹿兆海参加了国民党;黑娃更是长工、农运骨干、习旅警卫、土匪头子、保安团营长……角色几经变化,精神也几度波折,最后归于传统,成了起义的主要策动者、人民的副县长;白孝文注定要被培养成族长继承人,没想到却堕落成浪子,即将饿死的时候被鹿子霖荐到保安团,当了营长,被裹挟着起义却成了县长。可见,这种分化不是生来就注定的,而是由形势、各自的思想文化状况、性格和各种非理性因素甚至是偶然因素复杂作用的结果,进程难以预料,结果往往和初衷相反:白嘉轩的传统理想终成泡影,鹿子霖机关算尽人财两空,鹿兆鹏下落不明,一心革命的白灵被革命队伍处死,投身抗日的鹿兆海却在进攻红军时战死,黑娃变为好人了却被镇压,白孝文这个不肖子摇身一变成了新中国的县长。 小说既没有对历史作脸谱式的道德评价,也没有以成败论英雄。它是从多元复合的历史观出发,对任何人任何事的评价都是从具体的人和事出发的。白嘉轩似乎是传统道德的守护者,得到作者相当的肯定,但透过黑娃的嘴指出他的腰“太硬太直”,通过白孝文的经历谴责了他那颗缺少天伦之乐的心;鹿子霖由于根基太浅,常常有些见不得人的举措,但他和蔼平易,内心也常常掠过不安与羞愧,并不是十足的恶棍。在子女求学的问题上,更表现出了鹿子霖的开放和白嘉轩的保守。好人不是全好,坏人也不是全坏,而是立体丰富的真的人。 二、人物形象的塑造 1.白嘉轩 白嘉轩是农耕社会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宗法家族制度的代表人物,是几千年封建文化所造就的一个人格典型。作为白鹿家族的族长,他处处不忘自己的身份,处处以传统道德规范着自己,约束着别人。他严格按照族长的标准培养长子孝文,在发现儿子的奸情以后,他不顾众人的哭劝,在祠堂里当众施行严厉的惩罚,并断绝父子关系;他对叛逆者小娥的处理就更残忍了,支持鹿三开除小娥夫妇农籍、撵出家门不说,还先后两次毒打受骗失足的小娥;就是在小娥冤死化鬼欲讨回公道而村民们都已屈服时,他又火烧骨骸、建塔镇压。他律己更是严格:明明喜爱孩子,却从来不抱一下;孝文堕落后,他毫不犹豫地赶出了家门;白灵逃婚闹革命,他就当她死了,不再认这个女儿。甚至腰伤刚好就吼着秦腔下田犁地,宣告着自己精神的坚强和胜利。但同时,他还以“父亲”般的胸怀呵护着白鹿原──这主要体现在以德报怨上。如果说他对赌徒和烟鬼的处置严厉中透着恩威并用的话,那么他对回头逆子白孝文的接纳,对多有龃龉的鹿子霖的营救,则好像父亲对自己不肖子的宽容一样。尤其是他对伤风败俗的、曾落草为寇的、并打断过自己腰的黑娃的态度,更是体现了这一点。试想当他得知黑娃已翻然改悔,打算认祖归宗,说出那句“凡离开白鹿原的男人,最后都要回来的”,内心是何等的愉悦,精神是何等的超越!可见,在白嘉轩那高尚精神的外衣下,无论“宽”还是“严”,其出发点只有一个,那便是宗法社会的稳定和宗法精神的高扬。 我国古代统治者奴役人民的武器有两种:一是政统,一是道统;政统重在政权强制,而道统却重在精神奴役。较之政统,道统有着一种忧患意识,常常对政统保持着一种冷静的批判态度,像孟子就曾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因而它也更具有迷惑性。作为传统道德精神的代表,白嘉轩和朱先生一样,都对任何政权、政治集团和政治斗争保持着一种疏离的姿态。尽管政治从来也没有放过他,可他却能独守精神情操,不谋取任何职位,也不染指任何政治斗争,一心只想着“耕读传家”。平生仅有过的一次政治事件──“交农”,也是农民自救的意识,而且是以“反昏君是大忠”这样的道统观念为出发点的。 无疑,白嘉轩严以律己,坦荡为人,立得端,行得正,他的精神是坚强的,甚至还可以说是高尚的。但是,正是这种坚强与高尚,掩盖了其本质上的保守性。他一贯重视教子读书,教族人读书,但内容必须是孔孟儒学,对于新学,他本能地拒斥,这与鹿子霖积极支持儿子求新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瞧不起鹿氏祖辈的手艺出身,认为那根基太浅、德行太薄;更不用说他对黑娃、小娥真情婚姻的压制了。这些都足以说明他思想是多么的保守、封闭、顽固,传统文化中的落后因素就是这样深埋在高尚精神之下的。不明白这一点,就不能深刻理解白嘉轩,不能深刻地理解《白鹿原》。 白嘉轩就是几千年中国宗法封建文化所造就的一个人格典型。他是《白鹿原》的第一主人公,也是作品中白鹿两个家族的族长。就个人品质而言,他完美到几乎无可挑剔的程度,以至于有些论者误以为作者对他持完全认同的态度。但是作品的非同一般恰恰在这里,在他的刚直的男子汉、富有远见的一家之长、仁义的族长的现象下面,却是一整套坚固的封建文化信条,在他的身上体现了中国家族文化全部的反动与保守。他的两个儿子和鹿子霖的两个儿子一起上学读书,鹿子霖想让儿子读书识字到外面闯世界,他却很早就让两个儿子回到身边,走耕读传家的道路。他先按照一个族长的标准,培养长子孝文接班,在孝文与小娥的奸情被发现后,他气得昏过去,并不顾众人的哭劝,当众施行严厉的惩罚,断绝父子关系,在孝文以后,他又按照自己的面貌将二儿子孝武培养成家族文化的忠实奴隶。他对叛逆者小娥的处理充分体现了他在捍卫自己的文化理想时的残忍,先是支持鹿三对小娥夫妇开除农籍,既而又先后两次对受人诱惑而失足的小娥用刺刷毒打,小娥冤死化鬼想讨回公道,他又建造七级砖塔镇压。在砖塔奠基时,他又让人将据说是小娥化成的蝴蝶统统抓住,压在塔下,完全一个扼杀白娘子美好爱情的法海和尚形象。他容忍后来的黑娃和白孝文回村认祖归宗,很容易被人理解为这个族长的宽厚,其实不然,那是在他们有了各自不同程度的悔过之后。“凡离开白鹿原的男人,最后都要回来的。”正是这些家族文化的回头浪子,给了白嘉轩这样的自信。所有这些都说明,白嘉轩是家族文化的自觉的维护者,个人人格的完整与强大,更增加了这种文化的欺骗力量。白嘉轩是陈忠实贡献于中国和世界的中国家族文化的最后一位族长,也是最后一个男子汉。在他身上包容了伟大的中国文化传统全部的价值──既有正面又有负面。白嘉轩是农耕社会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宗法家族制度的代表人物。他是白鹿村白姓一家的家长,又是白鹿两姓组成的白鹿家族的一族之长…… 强烈而自觉的族长意识是支撑他笔直的、挺直的腰板的精神支柱。他本身就是传统文化、传统道德,就是乡规村约,以致从街上走过,喂奶的媳妇们纷纷躲避。白嘉轩真诚地恪守着他信奉的道德律令,用以律人,更用以律己。因此,他与形形色色的伪道学家形成对照,与阴毒、淫乱而懦弱的鹿子霖更构成了强烈的对比。这给了他精神上、道义上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与自尊,也驱使他在制定和顽固推行乡约村规时,专横僵硬到绝情的地步。是他不准黑娃、小娥进祠堂,是他下令杖责小娥,又亲手杖责并驱逐了儿子白孝文,是他不再认投奔革命的爱女白灵……背逆人类天性的封建道德的凶残暴虐在这里有了淋漓尽致的表现。 “耕读传家”从来是农耕文化和家族制度的规范之一,白嘉轩始终把它视为治家、治族的根本方略。先来看“耕”,他早年并不缺乏经济头脑,但他终于退守朱先生的教导:“房要小,地要少,养个黄牛慢慢搞。”坚持只雇一个长工。我国封建社会结构的长期稳定,毫无松动的经济原因在这里可以找到它真正的答案。再来看“读”,白嘉轩一贯重视教子读书,教族人读书,但这必须是孔孟儒学,对于所谓新学,他天然地持怀疑、拒斥态度,这些都足以反映他思想中保守的、封闭的、顽固的一面,表现了我国传统文化结构中的不合理因素是怎样制约和阻碍着社会的进步。 (选自李星《世纪末的回眸》,《小说评论》1993年第4期) 白嘉轩是个复杂的艺术典型。作品写他“命硬”,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并突出描写了他仁义为本的人生观。作为封建阶级的人物,他却组织“交农”反抗国民党横征暴敛;他跪在田福贤面前为被捕的农协骨干求情;“四一二”政变后田福贤还乡他又是惟一不低头问候的一个;国民党叫他儿子当甲长他则以进山躲避来对抗……这一切并不是这个人物的“革命性”的表现,而是他“顺时利世”“学为好人”和“尊明君是忠,反昏君是大忠”等儒家观念支配的结果。他身上浸透了儒家文化的液汁。“仁义”是他的生活信条,他修祠堂办学馆,对长工鹿三的兄弟情谊更真挚动人。他以正祛邪、以柔克刚、以德报怨,出于他对自己生活信条的自信。他对打断他腰的黑娃和长期与他较量的鹿子霖的营救,完全出于他不计个人恩怨的至诚。他门上刻的“耕读传家”,更是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法宝,所以他腰刚好就吼着秦腔欢快地下田犁地。他正直自守,定下的族规乡约不仅律人、更以律己,他杖责淫乱的小娥,更狠鞭孽子孝文。他又有着坚毅的个性,是个“想得出做得到一马跑到头不拐弯的冷硬心肠”。他咬钢嚼铁的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正是这种精神上的自尊和威严,正是这种端直倔岸的脊梁,支撑了白鹿原,也支撑了我国几千年的封建主义大厦。但是他又毕竟抗拒不了自己家族的不幸,最后他不仅永远佝偻,而且连眼睛也因“气血蒙目”被挖掉了。小说深刻地写出了这个阶级和时代的历史命运,唱出了一曲深沉的挽歌。 (选自蔡葵《〈白鹿原〉:史之诗》,《〈白鹿原〉评论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版) 2.鹿子霖 封建社会中能出人头地的,如果失去了白嘉轩身上的精神力量,就只好沦落为代表着封建政统力量的鹿子霖了。鹿子霖牢记“勺勺客”老太爷“中举放炮”“让人侍候你才算荣耀祖宗”的遗训,热中于出人头地,做不了族长,就只有走仕途了。通过钻营,他终于当上了十个村庄的“乡约”,便与田福贤沆瀣一气,倚势恃强,鱼肉乡民。因为没有精神力量的支撑,便表现为顺利时小人得志,倒霉时心灰意冷。他淫乱成性,长得像他“深眼窝长睫毛”的“干娃”可坐三四席。他乘人之危霸占小娥,又唆使她勾引、报复白孝文,暴露了他下流恶毒、不择手段的本性。或许正是因为他的根基浅、德行薄的缘故,较之白嘉轩,他更有人情味,为人平易随和;或许正是他的不安现状和钻营向上,对新生事物接受起来比白嘉轩要快得多,因而显得较为开明一些。丧失了精神力量,便只有谋取物欲的满足;一旦再失去这些,他将一无所有。如果说白嘉轩最终还能赢得一些尊重的话,鹿子霖的结局就是人财两空了。 鹿子霖是宗法家族制度和思想的维护者和破坏者。作为勺勺客的后代,他始终牢记“让人侍候你才算荣耀祖宗”的祖训,把出人头地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根据白、鹿两姓创始人的决定,他无缘充任白鹿家族族长,强烈的忌妒心推动他千方百计另寻他法以压倒白嘉轩。小说紧紧抓住他的这一隐蔽的思想动机写他怎样在修祠堂、办学、修围墙中大显身手而博得村民的赞赏,怎样策划由田小娥勾引白孝文给白嘉轩以精神上的打击,怎样在白嘉轩惩罚白孝文、拒绝为田小娥修庙等事件中向白嘉轩长跪不起,既收买人心又使白嘉轩难堪,怎样几次三番投靠田福贤,利用机会中饱私囊。他阴险狡诈又为人平易随和,他贪得无厌却又常常解囊助公。和王熙凤作为贾府封建传统的维护者和破坏者一样,他和宗法家族制度及思想关系也是一身而二任的。他的结局也带有“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色彩。 (选自赵祖谟《多重视角下的历史脉动》,《小说评论》1994年第4期) 追忆 相关链接:备课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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