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学:一门待建的具有终极意义的新学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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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人() 一、全球危机日益加剧与幸福学的创建 近二、三百年,随着科技革命的迅猛发展,人类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是,科学在给人类 带来福祉的同时,也带来了诸多的问题,当这些问题不断增多且越来越棘手时,就演变为各种令人 寝食不安的危机。进入本世纪,危机的全球化趋势日渐明显,有许多危机皆是人类共同面临的,如 生态危机、经济危机、民族危机、信仰危机、人口危机、等等。这些危机给人类带来难以言表的困 扰,造成了极大的灾祸,对人类的生存也构成了极大的威胁,人类的前景正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 影,可以说,人类的命运已到了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这决非危言耸听。对此,众多有识之士都已 向世人发出了声嘶力竭但回响寥落的呼吁,并且纷纷提出各自的救世方案,有的全力批判现代科技 文明的弊害;有的希冀到传统文化中寻求拯救人心的良方;有的指望科学柳暗花明,引领人类杀出 危机的重围;也有的将危机树为标靶,创建了一些有助于人类摆脱困境的新学科,如大协调学、未 来学、生态学、危机学、和平学、环境学、贫困学、人学等。基于类似的思考,本文尝试提出“幸 福学”这个学科概念,并对其主要方面加以初步阐述。 当今社会的各种危机,是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身不能和谐统一的体现,从深 层次上说,是“人类中心主义”这一宿弊与“物质主义”这一时弊共同作用的恶果。所有危机可归 结为生态危机、物质危机、精神危机,其中生态危机密切关乎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并与物质危机、 精神危机互为因果。从本质上说,这些危机的发生,乃是因为人类精神的失衡与错位,尤其是幸福 观偏离正道所致。 生态危机的恶化,直接与人类将幸福理解为纵情声色、恣意狂欢有关,比较典型的即是美国人 的生活方式。五十年代,美国成了享乐主义的乐园,其后,此风弥漫至世界各国,崇尚消费、炫耀 财富,成了一股不可遏制的浊流。为了满足欲望,人类对自然资源进行竭泽而渔式的疯狂开发,据 统计,工业革命只有300 多年的历史,仅占迄今人类史的0.2%,而其消耗的能源却占人类历史消耗 总量的99% 以上。非理性的幸福观,必然导致严重的生态危机,进而极大地败坏人类的生存空间, 贻患无穷。 物质危机同样具有全球性,据世界银行报告,世界尚有1/5 的人口生活在贫困之中,即便像美 国这样经济发达的国家,也有为数可观的人穷困潦倒。“据路透社1996年1 月16日的报道,美国有 2600万人,即每10个美国人中有1 人,靠向慈善机构领取食品度日。据美国国会饥饿中心统计,美 国有3000万人食品不足,处于饥饿状态,其中有490 万老人。”(任言实:《请看美国的人权纪录》, 《人民日报》1997年3 月5 日)而我国目前还有6500万农村人口尚未解决温饱问题,城市中贫困人 口也有2800万。未来随着各种各样天灾人祸的不期而至,返贫或陷入各类困境的人将可能有增无减, 如何使物质贫困不宿命般地引发精神贫困,如何使人们不致沦为形而下的生存状态,浸泡于苦海而 不能出离,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道沉重的必答题。 无论是富裕者,还是贫困者,都有着一个共同的不容回避的现实,即精神的全面危机。这种危 机具体体现在道德危机、信仰危机、价值危机、理想危机、心理危机等,由此,导致了人类行为的 非理性化、野蛮化,为了各自的利益动辄诉诸武力,两次世界大战及其后大大小小的局部战争与骚 乱冲突就是一个明证。另外,暴力犯罪与日俱增 ,“1990年2 月,联合国预防和控制犯罪委员会 的一项研究报告表明,过去10年间,全世界的犯罪数平均以5%的速度递增,远远超过了人口的平均 增长速度,同时也超出了许多国家和地区控制犯罪的能力。”(康树华:《当代世界犯罪热点》, 甘肃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 页)我国的犯罪也十分猖獗,贪污受贿、制假售假、贩毒吸毒等都 屡禁不止。精神危机还表现在精神疾患的增多,“早些年,世界卫生组织有一份关于抑郁障碍报告 记载:每年世界上至少有一亿人发生临床可查出的抑郁症,并且这个数目有逐渐增加之势。”(傅 治平:《心灵大嬗变——人类心理的历史构筑》,湖南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350 —351 页) 以上仅是对人类的诸种危机作一浮光掠影的观照,所见已足以令人触目惊心,说人类已出现全 球性的危机决非故作惊人之语,说人类的危机乃是对幸福的蒙昧无知亦决非无稽之谈。因此,创建 幸福学具有十分重大的社会价值与现实意义。幸福学的创建,将有助于人类更好地从理性上认识幸 福的实质,从而树立正确的幸福观。 二、幸福研究严重滞后与幸福学的创建 人类的幸福,作为一个有待深入的问题,不仅具有现实意义,而且还具有重大的理论价值。可 以这么说,一个人不懂得何为幸福,不懂得如何去达成幸福,是不可能真正幸福的。人们往往跟着 感觉走,或随顺世俗,其实这都不足为凭,有的快乐潜伏着更大的痛苦人们却乐此不疲;有的痛苦 孕育着深远的幸福人们却敬而远之,所谓“乐极生悲”、“否极泰来”,短视之徒是难识此中三昧 的,他们过份看重眼下的、实在的,固执已见地认为自己懂得幸福并正在谋取幸福,他们往往将幸 福物质化、对象化、仪式化、集体化,如认为“财、寿、子”即是幸福本身,殊不知,人们的许多 追求与占有,充其量仅是达到幸福的手段与过程,为幸福提供一些外部的条件,幸福的手段、过程、 条件皆不是幸福本身。幸福具有主观性,同样处境的人,对幸福的感受也许差异极大。再则,谋求 外在之物不一定能事事遂人心愿,如果没有坚韧的心理承受力,则往往得不偿失。不仅现实中的人 们带有浓厚的功利色彩,许多学科的任务及目标也是如此,属于一种现实关怀,而幸福学则是一门 涉及终极关怀的学科,它将帮助人类从形而上的终极意义着眼,摆脱痛苦,以达幸福之彼岸。 幸福问题一般被认为是伦理学的重要范畴之一,但是,从终极意义而言,它其实是一个最重要 的范畴。人类真正终极的有关生存的目的、人生的意义与价值,固然位居幸福问题之上,只有解决 了这些疑难,才能确定幸福的指向,但问题在于:“宇宙智慧”创造人类这种生灵的目的何在,人 活着究竟有什么价值,科学、哲学及其它学科都不能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我们也不可能确知,至 多仅是凭借一种个人灵性的感悟,或信奉宗教的说法,而这些往往超验而神秘,不能成为一种人所 共认的定理。对于这个问题,林语堂先生在《生活的艺术》中认为,人生的目的“是什么”这个问 题是无法猜测的,我们能够评价的只是人生“应该是什么”这个问题。梁漱溟先生也有类似的看法, 他认为,人生没有什么意义与价值可评,如果说有,那么也只是在现实生活中。 既然宇宙智慧的意图我们不能确认,那么就只能在他的创造物——人类身上寻求她的暗示。换 过这种角度,幸福这个范畴就具有异乎寻常的重要价值,因为不论什么类型的人,从事什么类型的 活动,他的最终结果都是带有精神性的,都要激发头脑的快乐中枢,都想使自己幸福,即便是自残 自虐的变态人,也是为了寻找“苦中之乐”。因此,趋乐厌苦是人类的首要本性,幸福是人类一切 活动的终极目标,幸福具有终极性是一个无须论证的公理。由此,我们可以进一步推想,宇宙智慧 的最终的目的应在人的现世生存中有所暗示,并具同一性。一个生命应达到最佳的功能状态,或曰 生存状态,无法想象一个垂头丧气、痛苦不堪的人会是宇宙智慧所愿看到的,也不能想象一个吃喝 嫖赌、几类禽兽的人符合宇宙智慧的初衷。不能幸福必定远离了真正的目的、意义与价值,反之, 能幸福则必然预示终极目的的成就。综上所述,幸福问题应超乎伦理学的人生价值之上,遵循人类 自定的价值观,不一定能令人幸福,但幸福的就必然是有价值的,伦理学著述中常有这样的说法, “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使别人受痛苦的基础上”,这种表述自相矛盾十分明显,使别人痛苦的 人能真正幸福吗?所谓的幸福不过就是一种魔性的满足罢了,对于什么是幸福我们往往含混不清。 幸福问题在伦理学中具有重要的价值,但对于幸福的诸类问题,不要说一般大众,即便是伦理 学研究者亦存在着许多的困惑,比如“社会越发展人就越幸福吗?”、“个人的幸福是否依赖集体 的幸福?”、“幸福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等等,现代的伦理学要么争讼未决,要么尚未议及, “我们的伦理学研究落后于当代科学的发展和人们思想观念的变化,是一个明显的事实。”(杜振 吉:《关于伦理学改革的思考》,《东岳论丛》1995年第6 期)对于幸福问题,学术界研究偏少, 这里有一个统计,查93—97年《伦理学》(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复印报刊资料)及92—96年 《中国社会科学》,前者共收复印论文845 篇,标题出现“幸福”一词的仅有一篇;后者则一篇也 没有,学术界对幸福问题的漠视可见一斑。 幸福学之“幸福”与伦理学之“幸福”存在着较大的差异。首先,幸福学中的幸福问题是最主 要的研究对象,在伦理学中只是诸多范畴之一。其次,幸福学将是一门真正济弱扶危、以实用为宗 旨的学科,它将对匡正时弊,净化人心起到积极的作用,但它并不沿用缺乏感召力的陈腐说教,也 不同于实用心理学中治标不治本的心理咨询之类。再次,幸福学将更加直截了当地触及人类的终极 目的,将幸福的获取与人的道德观统一起来,并着重从人的智能与人的最佳生存状态的关系入手, 以解决根本问题。最后,幸福学对幸福问题的研究,将突破传统伦理学的壁垒,形成更加开放自由 的格局,充分利用人类的一切智慧成果,在研究方法上独辟蹊径。 三、幸福学的学科地位与学科性质 幸福学是一门研究人类幸福的本质规律并总结为一定的理论方法,用以指导人类获得幸福的应 用性科学。从这个意义上说,幸福学具有终极意义。站在科学的幸福学立场,可以对人类所有的行 为及其研究这些行为的学科进行重新审定,判明其存在的价值。凡是有助于增进人类幸福的学科, 就是应优先发展的、具有相当生命力的学科,例如伦理学、哲学、教育学、经济学等,凡是与幸福 关系不大,甚至损害幸福,或者削弱人类自控能力,助长人类破坏生态系统的学科,就是属于须控 制乃至取消的学科。如果说一个人达到了温饱水平,能够生存就有了幸福的可能性,或者将幸福视 为情绪上的零值状态,非痛苦也非痛快,那么现有的许多放纵欲望的社会活动以及对此研究、指导 的学科,就有收敛或改弦更张的必要性。现在学科愈来愈多且还在不断分化产生,但是,并非每一 门学科都与人的幸福相关,也并非知识越膨胀人类就越幸福,现今人类知识每10年就增加一倍,如 果知识的增长与幸福的增长成正比例关系,人类早应其乐无穷了,但是,冷酷的现实并不容人类乐 观,其原因正如意大利“罗马俱乐部”创始人贝恰所言,“事实清楚地表明,人们自身如果保持未 开发的状态,经济、社会、技术和制度等方面的任何开发都不可能,而且也无意义。”([ 日] 池 田大作 [意] 奥锐里欧·贝恰:《二十一世纪的警钟》,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88年版,第166 页) 当代人幸福技术化、物质化的势头太过强劲,将人幸福的赌注全部押在对外攫取上,这就为人类的 痛失乐园埋下了隐患。人类并非神灵,当人类妄自尊大错以为通过技术手段可达到幸福时,他的败 局就是注定的了。自然并非人类的“掌中宝”,抱有这种信念,人类就应调剂出相当的心智,致力 于发展进退有节的自我控制能力,完善自己的应变机能,这样,就不能不考虑人的自我修养。基于 上述的认识,我们确有必要改变原先那种一味只求创造创新,不管其与人类幸福是否有密切关系的 思维定势,学科的人本品格应得到大力弘扬。 分科是一种趋势,综合也是一种趋势,世界是具有系统性的,为了共同攻克某一课题,往往许 多学科协同作战,这尚是指一般的问题,而对于幸福这个关乎人类共同理想的问题,更需要各学科 的辅佐,形成一股凝聚力,正如三棱镜将七色光聚焦为温热的光束,幸福学对其他学科而言,正是 具有这种“聚焦”作用,或曰协统作用,它将把千百种学科化为一门宏大的具有终极意义的学科— —关注人类幸福的学科,将把浩如烟海的知识升华为人类获取幸福的一种生存智慧,让人们借助这 种生存智慧在万事万物的普遍联系中真正地洞透生命的玄机,从而既脚踏实地,又超然物外,不为 形役地主宰自己的生命。否则,学科的林立、知识的博大,只能成为一种自欺欺人的、满足虚荣的 摆设。 有关幸福学的学科性质可以归纳如下:1 、幸福学是一门综合性的学科。幸福的研究,由于伦 理学问题的繁多,长期处于被埋没的窘境,而实际上它又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很有必要将其加 以突出,将其放在众多学科组成的学科环境中,才能有望突破传统的陈见,正如金哲先生所言, “在实践中,往往有这样一种现象,某一学科的重大问题,在本学科范围内,长期得不到解决,而 冲出本门学科的知识局限,采用多门其他学科的概念、理论、方法,综合利用多科知识理论体系, 进行联合攻关,结果,既解决了本门学科长期不能解决的问题,又综合产生了新兴学科。”(金哲: 《论当代新学科的思维特征》,《上海社会科学院学术季刊》1995年第3 期)幸福学涉及到伦理学、 心理学、文艺学、经济学、法学、生态学、生命科学、精神病理学等许许多多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 中的学科,同时与哲学也有不解之缘。幸福学不是这些学科的简单相加,而是一种相互渗透、相互 补充的关系,它既从其他学科吸取也向其他学科提供思想资源。 2 、幸福学是一门问题性的学科。与其他侧重某一领域研究的学科相比,幸福学属于一门将幸 福问题作为迫在眉睫的问题来研究的学科,这种针对性强的学科正是人类所急需的。 3 、幸福学是一门应用性的学科。幸福学不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科,它既要进行深入的基础理 论研究,又要与大众的需求对接,虽然达成幸福对个体素质要求较高,具有超前性,不可能一蹴而 就,但作为研究者应尽可能考虑方法的切实可行。 4 、幸福学是一门灵思性的学科。所谓灵思性的学科,就是侧重运用灵性思维的学科。研究幸 福,以至获取幸福,不能单纯依赖形象思维、抽象思维,不能单纯依赖机械的知识,或某种科学的 定量分析,应更多地诉诸于人的尚未开发的潜在智能,包括通过感悟而能较透彻把握人生真谛的灵 性思维。为了更好地研究幸福学,有必要吸取中国文化思想的精髓,包括“目击道存,不可容声” 这种思维方式,采用此法研究的论著思想语言有可能缺乏“科学性”与“逻辑性”,对此不宜简单 地斥之为“唯心主义”、“神秘主义”。 四、幸福学的研究对象与研究内容 幸福,即是幸福学的首要研究对象。幸福,是个含义暖昧的用语,人们对它的领会各不相同, 分歧极大,但有一点须说明,我们所研究的幸福,主要是指“人类的”,而人类的幸福不可能达到 绝对的程度,理由正如前述,人类自定的目的与价值并未证实具有终极性,那么依此而行得到的幸 福也很难说是至上的。再则,人类并非无所不能的神灵,不可能一劳永逸地消除一切困厄,肉体的 存在就极易使人陷入不自在的状态,人的精神力量再强大,也只是自我的一种内心调控,是一种 “精神性”的战胜,而非一种“现实性”的根绝,现世幸福的达成并不能抵消世界人生的悲剧性。 幸福,严格地说,应称为“准幸福”或“相对幸福”。至于宗教所言的“绝对幸福”,则不属于作 为一门学术的幸福学的研究对象。过去对幸福的理解一直不够科学化、精确化,幸福,实际上就是 人类对自己内心理想化、完善化、有序化、和谐化状态的一种感受,它不等同于狂喜、兴奋、激动。 这种感受也可逆向表述,即对自己内心无痛苦状态的一种感受。痛苦与幸福是一对矛盾,故此痛苦 也是幸福学的研究对象。 幸福学的研究内容相当广泛,现择其要点简列如次:1 、幸福本质论;2 、人类幸福发展史研 究;3 、中外幸福研究史;4 、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与幸福;5 、实用幸福学;6 、幸福本体论; 7、幸福境界论;8、群体幸福与个体幸福;9 、幸福学与其他学科;10、幸福与灵性思维;11、痛 苦研究;12、幸福与伦理学;13、幸福学理论体系的建构;14、幸福学与其他学科交叉形成的分支 学科,如文化幸福学、经济幸福学、教育幸福学等。 (发表于《上饶师专学报》1999年第二期 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新兴学科》 1999年第三期全文转载 《高等学校文科学报文摘》1999年第五期摘要转载) 相关链接:教师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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