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教案(粤教版高二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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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与生挑灯至树下,取草一茎,布掌作度,以度树木,自下而上,至四尺六寸,按其处,使生以两爪齐搔之。俄见绛雪从背后出,笑骂曰:“婢子来,助桀为虐耶!”牵挽并入。(这是很精彩的一段,是从小孩数肋骨、抓痒为戏翻出来的。抓痒需找准部位,“布掌作度”是生活中常用之法,这样描写使虚幻之事读来顺乎情理,令人倍感亲切,而又不离绛雪为耐冬之植物特征。)

次年四月至宫,则花一朵,含苞未放;方流连间,花遥遥欲拆;少时已开,花大如盘,俨然有小美人坐蕊中,裁三四指许;转瞬飘然欲下,则香玉也。

果有妇人抱婴儿来,及河而堕。儿抛岸上,扬手掷足而啼。妇沉浮者屡矣,忽淋淋攀岸以出,藉地少息,抱儿径去。当妇溺时,意良不忍,思欲奔救,转念是所以代六郎者,故止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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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练

直隶有慕生,小字蟾宫,商人慕小寰之子。聪惠喜读。年十六,翁以文业迂,使去而学贾,从父至楚。每舟中无事,辄便吟诵。抵武昌,父留居逆旅,守其居积。生乘父出,执卷哦诗,音节铿锵。辄见窗影憧憧,似有人窃听之,而亦未之异也。一夕,翁赴饮,久不归,生吟益苦。有人徘徊窗外,月映甚悉。怪之,遽出窥觇,则十五六倾城之姝。望见生,急避去。又二三日,载货北旋,暮泊湖滨。父适他出,有媪入曰:“郎君杀吾女矣!”生惊问之,答云:“妾白姓。有息女秋练,颇解文字。言在郡城,得听清吟,于今结想,至绝眠餐。意欲附为婚姻,不得复拒。”生心实爱好,第虑父嗔,因直以情告。媪不实信,务要盟约。生不肯。媪怒曰:“人世姻好,有求委禽而不得者。今老身自媒,反不见内,耻孰甚焉!请勿想北渡矣!”遂去。少间,父归,善其词以告之,隐冀垂纳。而父以涉远,又薄女子之怀春也,笑置之。

泊舟处,水深没棹;夜忽沙碛拥起,舟滞不得动。湖中每岁客舟必有留住守洲者,至次年桃花水溢,他货未至,舟中物当百倍于原直也,以故翁未甚忧怪。独计明岁南来,尚须揭资,于是留子自归。生窃喜,悔不诘媪居里。日既暮,媪与一婢扶女郎至,展衣卧诸榻上,向生曰:“人病至此,莫高枕作无事者!”遂去。生初闻而惊;移灯视女,则病态含娇,秋波自流。略致讯诘,嫣然微笑。生强其一语。曰:“‘为郎憔悴却羞郎’,可为妾咏。”生狂喜,欲近就之,而怜其荏弱。探手于怀,接为戏。女不觉欢然展谑,乃曰:“君为妾三吟王建‘罗衣叶叶’之作,病当愈。”生从其言。甫两过,女揽衣起坐曰:“妾愈矣!”再读,则娇颤相和。生神志益飞,遂灭烛共寝。女未曙已起,曰:“老母将至矣。”未几,媪果至。见女凝妆欢坐,不觉欣慰;邀女去,女俯首不语。媪即自去,曰:“汝乐与郎君戏,亦自任也。”于是生始研问居止。女曰:“妾与君不过倾盖之交,婚嫁尚不可必,何须令知家门。”然两人互相爱悦,要誓良坚。女一夜早起挑灯,忽开卷凄然泪莹,生急起问之。女曰:“阿翁行且至。我两人事,妾适以卷卜,展之得李益《江南曲》,词意非祥。”生慰解之,曰:“首句‘嫁得瞿塘贾’,即已大吉,何不祥之与有!”女乃少欢,起身作别曰:“暂请分手,天明则千人指视矣。”生把臂哽咽,问:“好事如谐,何处可以相报?”曰:“妾常使人侦探之,谐否无不闻也。”生将下舟送之,女力辞而去。无何,慕果至。生渐吐其情。父疑其招妓,怒加诟厉。细审舟中财物,并无亏损,谯呵乃已。一夕,翁不在舟,女忽至,相见依依,莫知决策。女曰:“低昂有数,且图目前。姑留君两月,再商行止。”临别,以吟声作为相会之约。由此值翁他出,遂高吟,则女自至。四月行尽,物价失时,诸贾无策,敛资祷湖神之庙。端阳后,雨水大至,舟始通。

生既归,凝思成疾。慕忧之,巫医并进。生私告母曰:“病非药禳可痊,惟有秋练至耳。”翁初怒之;久之,支离益惫,始惧,赁车载子,复入楚,泊舟故处。访居人,并无知白媪者。会有媪操柁湖滨,即出自任。翁登其舟,窥见秋练,心窃喜,而审诘邦族,则浮家泛宅而已。因实告子病由,冀女登舟,姑以解其沉痼。媪以婚无成约,弗许。女露半面,殷殷窥听,闻两人言,眦泪欲堕。媪视女面,因翁哀请,即亦许之。至夜,翁出,女果至,就榻呜泣曰:“昔年妾状,今到君耶!此中况味,要不可不使君知。然羸顿如此,急切何能便瘳?妾请为君一吟。”生亦喜。女亦吟王建前作。生曰:“此卿心事,医二人何得效?然闻卿声,神已爽矣。试为我吟‘杨柳千条尽向西’。”女从之。生赞曰:“快哉!卿昔诵诗余,有《采莲子》云:‘菡萏香连十顷陂。’心尚未忘,烦一曼声度之。”女又从之。甫阕,生跃起曰:“小生何尝病哉!”遂相狎抱,沉疴若失。既而问:“父见媪何词?事得谐否?”女已察知翁意,直对“不谐”。既而女去,父来,见生已起,喜甚,但慰勉之。因曰:“女子良佳。然自总角时,把柁櫂歌,无论微贱,抑亦不贞。”生不语。翁既出,女复来,生述父意。女曰:“妾窥之审矣:天下事,愈急则愈远,愈迎则愈拒。当使意自转,反相求。”生问计,女曰:“凡商贾之志在利耳。妾有术知物价。适视舟中物,并无少息。为我告翁:居某物,利三之;某物,十之。归家,妾言验,则妾为佳妇矣。再来时,君十八,妾十七,相欢有日,何忧为!”生以所言物价告父。父颇不信,姑以余资半从其教。既归,所自置货,资本大亏;幸少从女言,得厚息,略相准。以是服秋练之神。生益夸张之,谓女自言,能使己富。翁于是益揭资而南。至湖,数日不见白媪;过数日,始见其泊舟柳下,因委禽焉。媪悉不受,但涓吉送女过舟。翁另赁一舟,为子合卺。女乃使翁益南,所应居货,悉籍付之。媪乃邀婿去,家于其舟。翁三月而返。物至楚,价已倍蓰。将归,女求载湖水。既归,每食必加少许,如用醯酱焉。由是每南行,必为致数坛而归。

后三四年,举一子。一日,涕泣思归。翁乃偕子及妇俱如楚。至湖,不知媪之所在。女扣舷呼母,神形丧失。促生沿湖问讯。会有钓鲟鳇者,得白骥。生近视之,巨物也,形全类人,乳阴毕具。奇之,归以告女。女大骇,谓夙有放生愿,嘱生赎放之。生往商钓者,钓者索直昂。女曰:“妾在君家,谋金不下巨万,区区者何遂靳直也!如必不从,妾即投湖水死耳!”生惧,不敢告父,盗金赎放之。既返,不见女,搜之不得,更尽始至。问:“何往?”曰:“适至母所。”问:“母何在?”然曰:“今不得不实告矣:适所赎,即妾母也。向在洞庭,龙君命司行旅。近宫中欲选嫔妃,妾被浮言者所称道,遂敕妾母,坐相索。妾母实奏之。龙君不听,放母于南滨,饿欲死,故罹前难。今难虽免,而罚未释。君如爱妾,代祷真君可免。如以异类见憎,请以儿掷还君。妾自去,龙宫之奉,未必不百倍君家也。”生大惊,虑真君不可得见。女曰:“明日未刻,真君当至。见有跛道士,急拜之,入水亦从之。真君喜文士,必合怜允。”乃出鱼腹绫一方,曰:“如问所求,即出此,求书一‘免’字。”生如言候之。果有道士蹩躠而至,生伏拜之。道士急走,生从其后。道士以杖投水,跃登其上。生竟从之而登,则非杖也,舟也。又拜之。道士问:“何求?”生出罗求书。道士展视曰:“此白骥翼也,子何遇之?”蟾宫不敢隐,详陈颠末。道士笑曰:“此物殊风雅,老龙何得荒淫!”遂出笔草书“免”字,如符形,返舟令下。则见道士踏杖浮行,顷刻已渺。归舟,女喜,但嘱勿泄于父母。

归后二三年,翁南游,数月不归。湖水既罄,久待不至。女遂病,日夜喘急,嘱曰:“如妾死,勿瘗,当于卯、午、酉三时,一吟杜甫梦李白诗,死当不朽。候水至,倾注盆内,闭门缓妾衣,抱入浸之,宜得活。”喘息数日,奄然遂毙。后半月,慕翁至,生急如其教,浸一时许,渐甦。自是每思南旋。后翁死,生从其意,迁于楚。

(选自《聊斋志异》,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版)

 

还有颇可注意的另一种情况,就是实际的感受突破了传统的道德观念,对人生的某些问题有了独特的思索。《乔女》中的主人公形体丑陋,而心性善良,承受着丑陋带来的不幸。老而且贫的丈夫死后,她拒绝了亟待续弦的孟生的求婚,理由是“残丑不如人,所可自信者,德耳。又事二夫,官人何取焉?”孟生“益贤之,向慕尤殷”,她终未相许。然而,当孟生暴卒后,她却前往哭吊,并在孟家遭到侵凌时,挺身而出,为之护理家业,抚育幼子至成人。以丑女作为正面颂扬的主人公已是小说中的超俗之作,写她未许身再嫁,却许之以心,实际上做了孟生的没有名分的“未亡人”,作者和他的小说人物一样,都已走出了旧道德的藩篱。

《田七郎》是写社会交往的:猎户田七郎受了富家公子的救助之恩,后来又为报恩而拼上性命。小说突出展示的是田七郎意识到受人恩就要报人恩,极不愿意受人之恩,以避免承担报恩的义务,但由于家贫而未能幸免。这样,报恩的故事也就含有了深刻的悲剧内蕴,显示出作为社会交往的道德准则:“受人知者分人忧,受人恩者急人难”,表面上是彼此平等的,但由于人有富贵贫贱之别,用以为报的也就不同:“富人报人以财,贫人报人以义。”知恩报恩的道德准则实际上是片面的、不公平的。蒲松龄演绎的这个故事,表现了他对当时崇尚的、文学家反复讴歌的人际道德原则之一的“义”的思考、质疑,也可称之为一种思想觉醒。

(选自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四卷,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

除此之外,《聊斋志异》中还有其他一些篇章,有的颂扬了女子超人的智慧,如《颜氏》《狐谐》《仙人岛》;有的描写了儿童的胆量和计谋,如《贾儿》《牧竖》等;有的则纯是描述奇闻异事,如《偷桃》《口技》《海市》等;有的则是通过一些奇闻异事,表达一定的哲理和思考,比如《骂鸭》《狼三则》《螳螂捕蛇》等。

三、艺术特色

《聊斋志异》在艺术上的主要特色是想像丰富、构思奇妙、情节曲折、境界瑰丽。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说它“用传奇法,而以志怪”,指出了《聊斋志异》独特的艺术风格。

《聊斋志异》的基本样式,就是历史传记和“传奇”的结合。书中有190余篇作品,篇末缀有“异史氏”评语,类似《史记》中的“太史公曰”。从体裁看,《聊斋志异》大部分作品有完整的故事、曲折的情节和鲜明的人物形象,具备短篇小说的体制。有一部分作品则篇幅短小、记述简略,仍保留着魏晋“残丛小语”的形式,如《蛙曲》《鼠戏》《刘亮采》《狐入瓶》《斫蟒》等。小部分记述作者自身见闻的作品,又像随笔杂录,具有素描的性质。

《聊斋志异》塑造了一系列令人难忘的人物形象,大都栩栩如生,具有鲜明的性格特征。比如同是狐狸幻化的女性,婴宁天真烂漫,憨态可掬(《婴宁》);小翠顽皮善谑,喜开玩笑(《小翠》);青凤温柔拘谨,情意缠绵(《青凤》)。同是鬼女,聂小倩“绰约可爱”,被胁迷人却又心地善良(《聂小倩》);林四娘“意绪风流”,喜诗善歌而心境凄苦(《林四娘》);连琐“瘦怯凝寒”,多情善感(《连琐》);小谢活泼调皮,乐不知愁(《小谢》);李女羞涩怯弱,感情笃厚(《莲香》)。同是妓女,鸦头激烈拗执(《鸦头》);瑞云蕴藉斯文(《瑞云》)。又如同是痴情的青年男子,孙子楚为人迂讷(《阿宝》);乔生心意真诚(《连城》);耿去病“狂放不羁”(《青凤》);安幼舆“挥霍好义”(《花姑子》),也都“人各面目”,很少雷同。

《聊斋志异》描写人物的手法多种多样。作者常把人的性格同花妖狐魅等原型的特征完美地结合起来,“使花妖狐魅,多具人情,和易可亲,忘为异类,而又偶见鹘突,知复非人”(《中国小说史略》)。如《红玉》中的狐女红玉,为冯相如谋聘佳偶,哺育子女,重振家业,与常人无异;但她飘忽无定,来去自由,却表现了非人的特征。又如《绿衣人》中由蜂幻化的女子,“绿衣长裙,婉妙无比”;唱起曲来,“声细如蝇”,“宛转滑烈”;遇难被救后,又“徐登砚池,自以身投墨汁,出伏几上。走作‘谢’字”。真是“写色写声,写形写神,俱从蜂曲曲绘出……短篇中具赋物之妙”(但明伦评)。其他如葛巾是牡丹花妖,写她“异香竟体”(《葛巾》);花姑子是香獐精,写她“气息肌肤,无处不香”(《花姑子》);阿英是鹦鹉精,写她“娇婉善言”(《阿英》);白秋练是鱼精,便写她每食必加少许湖水的习惯(《白秋练》);阿纤是鼠精,写她善于积粟治家(《阿纤》);俞士忱是蠹鱼精,写他读书“最慧,目下十行”(《素秋》);苗生是虎精,写他性情粗豪,长啸一声,“山谷响应”(《苗生》)。这些铺叙和点染,既写出了狐魅花妖原有的物性,又赋予它们以人的面貌和性格。明末志怪群书,大抵简略,荒诞不经,《聊斋志异》则能于奇谲之外,示以平常,表现出独到之处。

《聊斋志异》善于通过心理描写和细节点染来刻画人物性格。《青凤》写青凤热烈追求爱情而又羞涩胆怯的心理,惟妙惟肖。她初见耿生时,“辄俯其首”,再见时,“骇而却退,遽阖双扉”;当她与耿生私会被叔父撞见时,则“俯首倚床,拈带不语”;被叔父诃诟时,便“低头急去”,“嘤嘤啜泣”;遇难被耿生救出后,又“依依哀啼,阘耳戢首”;这些描写,细腻真实,收到很好的艺术效果。此外,如《辛十四娘》写辛十四娘初见冯生时的羞缩不安、《王桂菴》写芸娘被王桂菴逗引时的矜持端庄、《湘裙》写湘裙追求尚仲时的主动大胆,都很生动。

《聊斋志异》还常常运用环境气氛的渲染,以烘托人物性格,传达人物情绪。如《婴宁》用杂花生树的山村、桃柳夹墙的茅屋、豆棚花架的庭院,来映衬婴宁的纯真爽朗;《连琐》用古墓白杨、凄风荒草的旷野景象,来烘托连琐的幽情苦绪;《王桂菴》用夜色昏蒙、星点满江的江中夜景来渲染王桂菴妻子投江后的悔恨、悲恸和冷清;《公孙九娘》用“坟兆万接,迷目榛荒,鬼火狐鸣”的凄惨境况,来表现公孙九娘的沉冤遗恨;《天宫》用叠阁曲廊、绣帐香衾的居处陈设,来显示女主人那高贵而又空虚、腐朽的灵魂;《晚霞》用龙宫花飞蝶舞、燕语莺歌的旖旎风光,来反衬阿端和晚霞的幽囚生活和痛苦心情等等,都落笔不多,而情景逼真,对刻画人物起了很好的作用。

冯镇峦《读聊斋杂说》称《聊斋志异》为“史家列传体”,但它记人叙事“似幻似真”,“铺排安放,变化不测”,很注意故事情节的曲折有致,引人入胜,而避免攻坚摭实,平铺直叙。这是《聊斋志异》在艺术结构上的很大特色。如《葛巾》写常大用和葛巾相爱,从花园邂逅到书斋欢会,纵横诡变,反复离奇,中间就经过许多曲折。又如《促织》紧紧围绕蟋蟀的得失来安排故事,写主人公成名由悲而喜,喜极生悲,悲辍复喜,故事逶迤推进,读者的心弦也随之忽张忽弛。再如《胭脂》写一桩人命案件从酿因到破获的过程,人物不多,也没有神奇色彩,但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波澜起伏,高潮迭出,冤外有冤,错中有错,戏剧性很强。此外,如《宦娘》写温生与宦娘、良工的爱情纠葛,时隐时显,一转三回;《西湖主》写陈生因祸得福,与西湖主结为良缘的经过,几起几落,委曲宛转;《张鸿渐》写张鸿渐几番磨难,流离坎坷数十年,波折迭起,变化多端等等,这些故事,情节都很曲折离奇,扣人心弦,能够紧紧吸引住读者。《聊斋志异》虽然情节曲折多变,但它叙次周密、脉络贯通,因此显得结构十分谨严。

《聊斋志异》的想像是很丰富和惊人的。它谈鬼说狐,写仙描神,百幻并作,无奇不有,展示出一个个神奇瑰丽的迷人境界。如《翩翩》里的仙女,同丈夫吃着落叶变成的鸡鱼,穿着芭蕉和白云做的衣裳,诡异离奇,驰想天外;但他们“不羡贵官”“不羡绮纨”,只愿有“佳儿”“佳妇”的生活愿望,则可近可亲。又如《巩仙》中巩道人的“袖里乾坤”,虚无缥缈,怪奇荒幻;但里面“有天地,有日月,可以娶妻生子,而又无催科之苦,人事之烦”,则又幻迹人区,寄托着作者的悲愤感慨。至于书中红莲能变成美女(《荷花三娘子》)、裙子可当做帆船(《粉蝶》)、襟袖间会飞出“五色花朵”(《晚霞》)、天空能飘落彩船(《彭海秋》)、诵诗可以治病(《白秋练》)等的描写,更俯拾皆是。这些想像,大大增强了故事情节的感染力。

《聊斋志异》的语言很有特色。作者创造性地运用了古代的文学语言,同时又大量提炼和融会进了当时的方言俗语,从而形成了一种既典雅工丽而又生动活泼的语言风格。无论是抒情写景,还是叙事状物,都绘声绘色,多彩多姿,曲尽形态,词汇异常丰富。有时还在单行奇句中,间用骈词俪语,句法富于变化。人物语言雅中有俗,俗中见雅,雅俗结合,更生动活脱,谐谑有趣。如《邵女》中媒婆的声口,《刘姓》中恶霸的流氓腔调,《小翠》中姑娘们斗嘴的神态,《阎王》中村妇的口吻,都写得神采飞扬,声口如闻。尤其是《翩翩》中翩翩和花城娘子的一段对话,把古语典故和俚语方言熔铸一起,运用自如,不着痕迹。此外如《仙人岛》《狐梦》《狐谐》《聂小倩》等篇,人物的对话也颇多传神之笔。不过,有时用典过多,失之古奥,也增加了读者的困难。至于书中短篇,文字虽不似长篇出色,然叙事简净,用笔明雅,清新可读者亦复不少。如《骂鸭》《狼三则》《沂水秀才》《牧》《农妇》等。

(选自《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6年版。作者张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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