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断线风筝[教师随笔](网友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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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启平

那一刻,交在我手里的风筝突然断线后,茫然看着那风筝从我痛苦无助的眼神中慢慢消失,我不知自己心归何处,魂落何方?这是多么的失落和忧伤!

九十年代中,我在浙江台州市的一所高级实验中学当老师和团委书记,那一年的寒假,学校预定好了我的卧铺火车票,整理好学校发的年货,再给家里的每一个亲人备好过年的礼物,已经是两大箱和一大包了。

那一年江南的冬天出奇的冷,天上飘着零星的雪花,归心似箭的人们都急着回家过春节,客车站上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我夹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到了去金华的候车点上,验票完毕,把两大包行李放在客车的行李箱中,提着包准备上车。两个阿姨级别的人物在车门口站着,用台州方言询问已车里的旅客,我听不懂台州话,她们堵在车门口叽叽咕咕的询问,好像是在拜托车里的人们做什么事,客车里的旅客沉默似金,偶尔有旅客在嚷着,因为听不懂,我一脸茫然。

两位阿姨一声叹息下了车来,我觉得好奇,就问她们需要帮助什么,其中的一位阿姨用似乎还听得懂的台州普通话告诉我,她们是妇联的,在三天前,公安局解救了几个被拐卖到这里的妇女,其中有一个贵州金沙县的小女孩被解救出来,她们希望有人能帮忙在金华买一张火车票给这个女孩,并把她送上回贵州贵阳的火车,只要姑娘到了贵阳就知道怎样回金沙老家。这个小姑娘家住在金沙一个非常偏僻的山村,没有办法联系到她的家人,她们两位来到客车上询问,希望能有人帮助这个姑娘回家与亲人团聚过春节。

明白她们询问的意思后,我告诉她们,我是贵州人,在高级实验中学做老师,我愿意带小姑娘回贵州。她们两位如释重负,希望看我的身份证和工作证,我身份证倒是有,但没有学校的工作证,我告诉她们实验中学的办公室电话,她们用手机拨了学校电话。通话结束,她告诉我:你的校长说你是我们市的优秀老师,还是学校的团委书记,我们放心把这个小姑娘交给你了。

我只顾与她们说话,台州电视台的记者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拿着摄像机早已把我们对话的情景摄制了。她们从客车站派出所执勤办公室带来了小姑娘。小姑娘穿着比较新的流行浅灰色妮子衣服,围着一条浅红色的围巾,我想她穿着的这套行装,是这两个好心的阿姨送给她的,看她样子大概只有十六七岁左右,头上梳着俩小辫,满脸的茫然与憔悴,眼神暗淡,似乎还充满着惊惧,我心里诅咒:他妈的人贩子丧尽天良了。

两个阿姨用台州普通话你一言我一言的介绍救她出来的情况,以及妇联给她的安排,还捐助她一千多元钱。我看到小姑娘这个样子,特揪心,这些好心人啊,给这个江南特别寒冷的冬天增加了浓浓的暖意。

我用老家话与小姑娘说话,小姑娘听到贵州乡音,暗淡的眼神充满了缕缕的阳光,脸色红润了许多,她告诉我:她家住在金沙县的一个村子,从贵阳坐车去金沙县城经过一个镇子下车,再步行几十里地就可以回家了,而且镇子上还有她家的亲戚。

我从阿姨的手中接过妇联和公安局给姑娘开的证明信,带着小姑娘上了车,台州电视台的记者一直扛着摄像机跟着我们,我把小姑娘安排坐在我身边,客车即将要启程了,车上旅客叽叽咕咕的议论着,虽然听不懂,从他们的目光中我看出是在赞扬我。电视台的女记者走过来,拿着话筒问我:“柏老师,如果你不是贵州人,如果要去贵州,你会带她吗?”面对记者和摄像机,我实在腼腆得不好意思,“我即使不是贵州人,如果回贵州,我一定会带她的,你们放心,我一定把她安全送到家、、、、、、”

摄像机一直目送着我们走出客车站。

在车上,我一直在盘算着怎样给这个小姑娘买到票啊,我的卧铺车票是学校早在半个月前就给预定好了的,眼看现在是春节回家高峰期,买火车票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到了金华火车站,满眼一望啊,整个广场都是回家的人,买票的人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我的心突然有了一丝丝的慌张,再过三个半小时,杭州到贵阳的火车就要来了,我必须得在这个时间搞到票。我在站外一个避风的地方把行李放下,对小姑娘说:“妹妹,你在这里守着东西,哥哥去给你买票,千万别走动啊!”小姑娘使劲的点着头,我就消失到了买票的茫茫人流中去了。

我的天了,候车室挤得水泄不通,我好不容易挤到窗口,嘴里说着原因,并挥动着台州妇联与公安局盖章的证明,想博得售票员的同情,卖一张金华到贵阳的火车票给我,哪怕是站票也行啊,售票员瞟了一眼我手中的证明,就给我扔了出来,旁边的人更是愤恨与怀疑,好像我这个穿西装打领带套长风衣的人是一个高级骗子,刹那间,觉得做一个好人其实是多么的难啊。

时间不等人啊,我挤出人流,直接奔向候车大厅办公室,结果也是做好人难啊,被赶出来了,我的汗水也被赶出来了,我脱下风衣,松了一下领带,又直奔铁路公安执勤办公室,他们看了我的身份证、教师证以及盖着鲜红大印的公章,听着我的解说,瞟了我一眼,还是把我赶出了办公室。

我很沮丧,我知道买不到票的后果,我挤出人流,奔向每一个执勤的服务人员,都是满心而去绝望而归啊。

我很无助,回到广场,小姑娘坐在包上是那么的茫然,“妹妹,你饿了吗?”她点着头。我带着她奔向一个小餐馆坐好,要了一个快餐,叮嘱她好好吃饭,看好行李,我又奔向人流中,我一定要买到票,最后是遇到票贩子,她们看了我的证明以及我的诉说,心存悲悯给我打折,以高出平常一倍的价钱买到了一张没有座位的票。我急忙回到餐馆,带着小姑娘走向长长的检票口,回家的人太多了,我反复叮嘱小姑娘一定要跟着我,千万别挤丢了,我背着包,两手拖着行李箱,叫他拽着我的背包带子,慢慢的挪向检票口。刚检好我们的票,火车就进站了,后面没有来得及检票的人慌了,这一下乱了套,人挤人啊,小姑娘死死的拽着我背包的带子,被人流冲着往站台去,我大声的告诫她抓紧了跟着我,这让我一生忧伤的时刻发生了,她拽着的带子断了,如断线的风筝,被潮水似的人流拖向了另一边,我声嘶力竭地说:“妹妹,赶快上这辆车,哥哥一定来找你啊!”

我挤上了卧铺车厢,急忙放好行李,看还有几分钟时间才发车,跳下车撞挤到小姑娘被人流冲去的方向,那里还能找到小姑娘的影子,人们纷纷从窗口往车厢里塞,我祈祷她已经上了车了,火车快开了,我再不上车,我也走不了,此刻我已经没有文质彬彬的书生形象了,象奔命一样的从一个窗口翻进了车厢。

车厢里的人多得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大家一个挤着一个象老家打油菜饼一样。我想她肯定上了车,我一定要在车厢里找到她,我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挤着人找啊,我不知道我找了多少时间,反正一节车厢找下来要花去一个半小时,寻找到天亮我还是没有找到她,我的心啊隐隐的疼,我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也吃不下啊,回到卧铺车厢,喝了一口水,休息一下再去找,躺在床上,筋疲力尽迷糊着了,在睡梦着看到小姑娘在哭泣,惊醒过来我又奔向坐票城厢,又开始了人挤人的寻找,我一直找到火车进了贵阳站,也没有找到她,我想也许是我疏漏了。

我急忙下了车,拖着东西奔向唯一的出站口,站在那里盯着每一个出站的小女孩,人流的潮水退完了,只剩下一个孤独的我,风萧身寒,心泣无声、、、、、、

撕心的内疚过完春节,回到学校,学生们看到我,纷纷鼓掌大声吼着:“柏老师,好榜样,柏老师,好榜样!”我莫名其妙啊,直到学生会主席朱旭峰告诉我,寒假期间,台州电视台反复在黄金时间播了我带小姑娘的新闻,学生们知道了我这个团委书记的感人举动,非常骄傲,还与其他学校读书的同学炫耀。我沉默了,我实在没有勇气给我的学生们说出我“感人”的真相啊,他们的掌声好像是投枪和匕首,扎向我本已抚胸疼痛的心窝。那一刻,觉得自己做人多么的失败,多么的虚伪,多么的伪善。

我一直没有勇气承认自己“感人事迹”的真相,更没有人来询问我送小姑娘是否到家,因为我曾是这个市优秀的老师之一,没有人不相信我完不成这个简单的事情,因为这个“感人事迹”在加上我实施“读书者,永远是美丽的”研究性学习创新方案,那一年我被评为这里的“十佳”团委书记之一,还因为这些业绩我被提拔为政教主任,一直到校长助理。

可我心灵的深处一直没有快乐过,在做得最好的时候,我悄无声息的辞职离开了那个让我内疚的台州,一想到那个小姑娘,我揪心的疼,我不知道她当时没有挤上火车,究竟流落到了哪里?是否遇到好心的人,又帮助她上了下一趟火车回到了贵州的金沙老家?这么多年不知道她在家乡或异乡是否可好?

我人生中这一盏心灵的风筝,在人海汹涌中突然从我手里断了线,不知你飘向了茫茫人海的何方,流落到了他乡的何处?呜呼,魂兮归兮,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失落着、忧伤着、祈祷着、自责着,我如卢梭写《忏悔录》的勇气,今夜述说着我这个心灵断线风筝的故事,以求心灵的宽恕!

2009年04月5日凌晨于海口

作者邮箱: baiqipi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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