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的果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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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晚报 在小说作家们格外计算语言成本与叙述效率的今天,《果院》名列2005年度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似乎表明了人们对当代优秀小说尺度把握上的内方外圆。 在这个普遍讲究提速的时代,石舒清的短篇小说《果院》,对于阅读者似乎有着限速的要求,也因此,它舒缓从容的叙述,倘若用时尚的环保主义目光看过去,多少可以算是有一些原生态的语境况味。 农民耶尔古拜请剪树师傅去了,他的女人就在果院里一边翻着土等待剪树师傅,一边即景即情地回忆着来来往往的剪树师傅和他们的工作情景。耶尔古拜家的果树每年春夏与秋冬剪两次,请的师傅每次皆不同,但是,此时,能够进入女人记忆里的,只有他们想回头再请的一老一少。少的那个乡园艺站小伙子,在她记忆里的位置更深入些,甚至一度让她动了情,有些一触即发的意思了,可是,就如同他对果树枝小心翼翼的修剪,他有意无意地绕开了她。后一个老者则是让她动了气,因为与前者的轻拿轻放轻轻剪相比,他对果树大动干戈,其多半不是在剪,而是骑在树上锯,直看得她心惊胆战,怒气冲冲。结果呢,这两个人各自都剪出来个丰收年景来,待耶尔古拜再来相请,少的晋升做邻乡秘书了,老的已经睡进土里去了,仿佛,有寓言的意味。 当然,对《果院》这样简明扼要概括出来的,只能是女人回忆里有事件性的、容易转述的部分。实际上,正在果院里劳作着的女人,思绪却散漫的多,她的目光游移之处,总能随即牵带出农事生活里的无数精致细节来,如田园诗,如风景画,如现代读者们依据阅读经验可以想象的乡村歌谣。通常,这类不制造强烈矛盾冲突与戏剧情节的乡土题材小说,也正是以其如诗如画如歌谣的传统农事趣味,多用作精神乡愁的安慰剂,来缓解一下现代城镇生活中普遍弥漫的心灵焦虑。 然而,《果院》作者追求的,未必仅仅是这一层面的读者共鸣,其开端题记,引用博尔赫斯的那一句“我只对平凡的事物感到惊异”,就是其写作动机与创作声明:在乡土题材下面,是某种现代性的语言尝试。这种现代性的效果,在作者笔致所触之处,越是叙述的细致精确,就越是具备让人恍恍惚惚不能确定的记忆语言特征。 比如,女人翻完了两个菜畦坐在地埂上,目光信马由缰打量着果院,像电影里的特写长镜头,风格很纪实——一扫过去,她每一眼是真切的要命,每一树都有不同的性格与语言和她交流,人们读了记得的却只是很诗意的一种抒情画面。另外,一小截烂葱、几个小土豆、一块牛肚子倒出来的草,也是经过精心剪辑的选材,用以控制结构上的起承转合,或者人物的内心节奏。 再比如,耶尔古拜的女人长什么样?就像果院里的果树到底是些什么果树一样,始终,让人无法明详。可是,她的手,我们却非常熟悉,那是一双爱出汗的手。与小伙子一起时,曾经把一个小土块“攥得湿湿的”;看老头锯树时,她“两手上都急出了汗”;她独自翻土时,则戴着一双旧白手套,还能看到她如何摘下手套活动手指的细部动作。 可是,这些并不能帮助人们具体了解:耶尔古拜家的其他人哪,他家的其他农事有什么呢?当看到这小两口对果院里的地力的理解,是“像一个彪形大汉背了一个小学生书包那样”,隐约地,便晓得这不像个寻常农家。而到接近尾声处,女人看见一棵小杏树“像个稚气的中学生”,就能明白耶尔古拜与周围乡亲们不同的、这样不计成本的一年两次剪枝,并非是生产增收的需要,而是出于一种知识分子的美学趣味需要。生长在这座果院里一切果实与菜蔬的品类,同女人的所有心绪一样,在信马由缰的游走中,始终,围绕着博尔赫斯那句题记的旨趣。 这样貌似原生态的语言经营,对于作者的文字功力的要求,恰如耶尔古拜夫妇对果院土地生长力的认识,是用彪形大汉背小学生书包。在小说作家们格外计算语言成本与叙述效率的今天,它名列2005年中国小说排行榜,似乎表明了人们对当代优秀小说尺度把握上的内方外圆。 相关链接:教师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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