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斌:我为《中国,我的钥匙丢了》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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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都市报编者按]为纪念中国新诗诞辰90周年,1月25日,16位诗人在哈尔滨参加了“第一声——让诗歌发出真正的声音”主题诗歌活动。在活动研讨会上,诗人们针对诗歌界的现状发表观点,最后形成了诗人用以自律的《天问诗歌公约》,这也是中国第一个诗人自律公约。诗人梁小斌就其中“诗人必定是时代的见证”一点有感而发,重新审视了自己被视为“新时期文学”代表作的旧作《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1979年,我写出了《中国,我的钥匙丢了》这首诗,发表在当年的《诗刊》10月号上,这首被称为“新时期文学”代表作的诗,引来了不少读者给我写信,甚至有解放军战士把家乡房门的钥匙寄给我,他也要奔向荒野,尝尝“丢失钥匙”后的心灵滋味。

  

    这些年,我陆续翻阅了不少文学教科书上对这首诗的评语,大概意思是说:作品集中反映了我们这一代人对“文革”历史的反思和觉醒。于是,我很欣慰,因为这首诗看上去的确像是在“反思”,我便戴着反思者的帽子,在这个“反思者”的功劳簿上打瞌睡,直到2005年,央视将年度桂冠诗人的头衔按到我的头上。

  

    因为,至今并无真正思想锋芒直指诗人心底。所以我忏悔!

  

    一个诗人在写出“钥匙”之前,他在写什么样的诗呢?我曾经说过,我是个逃离上山下乡劳动的冠军,但我的确由衷地抒发过“第一次进村”的情景,来讴歌知识青年到农村的那场运动。我记得,当“公社美景看不够”时,到底是把麦苗采在手,还是把麦穗拥在怀,我颇费心思。因为麦苗在手,是破坏春耕,而采下麦穗,又是掠取人民的劳动果实。诗人对一个举动作如此揣测,说明他的心迹仍然处在左右摇摆之中。

  

    一个诗人必须对他写的诗承担责任,这是我心头的沉重石头,我在讴歌那个暴戾时代的时候,因为早有《理想之歌》在我的头顶,我在那个理想主义的诗坛上,没有哄抢到“暴风雨中的海燕”那顶桂冠。没有抢到并不说明就没有抢夺的愿望,没有抢到活的阶级敌人捡回来斗,我只抢到阶级敌人留在家里的坏思想。

  

    那么,当我听到外面在敲锣打鼓地欢庆“十月的胜利”(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我为什么能在一昼夜之间(顶多过了几个礼拜),立即把我过的那种“卷着红旗到食堂去吃饭”的质朴生活,重新说成是一个“苦难的心灵”,不愿再流浪了呢?

  

    我曾经见过,有作家将农民吃的糠菜窝头拿到人民大会堂会议厅,让作家们轮流品尝的情景,糠菜生活本来是我们艰苦生活的象征,怎么在开了几天会后,又变幻成一个苦难生活的象征呢?

  

    原来,包括我在内,均是阐释政治生活的写手。所谓“写手”,就是把人与人之间的亲情关系,揭露为阶级斗争关系,或者又依据新的时代要求,把它又还原为友爱关系,犹如那个糠菜窝头。因为它是文学的,它是以感人的面貌出现,它的基本模式是控诉。在我的诗歌那里,两种互相矛盾的声音,被乔装成为一个诗人的心路历程,蒙昧或者被迫,是掩护诗人过关的辩护词。

  

    一个时代对于以前时代的思想当然是要批评的,但是我们往往只是抓到坏思想,而抓不到坏人。新中国对于旧中国的批判则是以消灭坏人而建立的。在我们的文学里,作家全是好人,因为作家太狡猾,他躲在了坏思想的里面,把一个坏人坏事的积极参与者,偷偷摸摸演绎成坏思想的受害者,改装成仅仅是活着的被压迫者形象,改装成在外面明明玩得那么疯,最后竟委屈地发现钥匙丢了的人。因此,我们仅抓住政治上的坏人,而丝毫指不出哪个作家和诗人是坏人,因为好像只有作家允许有心路历程,我躲在一个心路历程里,躲在一个骗局里面,并继续感染着后人。

  

    我忏悔!当代文学里解构思想看上去具有批判精神,实际上如同《中国,我的钥匙丢了》一样,只是控诉主义骗局的变种,如今的青年诗人们看上去什么事情都未参与,当别人把“腐朽”的大厦盖起来之后,他们猛然成为一个拆建筑的人。我们能提供的所谓“诗歌经典”,就是这样无形地毒化着后人。

  

    在“天问诗歌公约”里,有一条很醒目:诗人必须是时代的见证。我们过去把穿着军装在天安门前留影称为时代的见证,我们掏出没用完的布票和粮票后说,这是那个时代普通人的生活,我们离开了“顺民”生活,写出“钥匙”诗,以期喊出时代最强音,这种诡计沿袭至今。我们的诗可能是温柔的,但立场是凶悍的。

  

    现在,“天问”重提见证,见证无非有两种,一种是十字架,一种是耻辱柱。一个诗人的心路历程其实质是:原指望能拼命攀上十字架,但在我的头顶,分明只是两个字:“耻辱”,今天,我将被钉在那根柱子上。说得好听一点,我至今仍然是一个在十字架和耻辱柱之间徘徊的人,当有坚实的脚,将我踢向耻辱。

  

    我忏悔!《中国,我的钥匙丢了》违背了我们的前辈巴金先生所倡导的“说真话”的原则,我建议,将这首诗从所谓的诗歌经典系列中永远抹去。

    

  天问诗歌公约

    

    第一条 每个诗人都应该维护诗歌的尊严。

  

    第二条 诗人天生理想,我们反对诗歌无节制地娱乐化。

  

    第三条 诗人必定是时代的见证。

  

    第四条 一个坏蛋不可能写出好诗。

  

    第五条 语言的魅力使我们敬畏,我们唾弃对母语丧失敬畏的人。

  

    第六条 没有技艺的书写不是诗歌。

  

    第七条 到了该重新认知传统的时候了!传统是我们的血。

  

    第八条 诗人是自然之子。一个诗人必须认识24种以上的植物。我们反对转基因。

    

  

  

   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梁小斌

    

    那是十多年前,

  

    我沿着红色大街疯狂地奔跑,

  

    我跑到了郊外的荒野上欢叫,

  

    后来,

  

    我的钥匙丢了。

  

    心灵,苦难的心灵,

  

    不愿再流浪了,

  

    我想回家,

  

    打开抽屉、翻一翻我儿童时代的画片,

  

    还看一看那夹在书页里的

  

    翠绿的三叶草。

  

    而且,

  

    我还想打开书橱,

  

    取出一本《海涅歌谣》

  

    我要去约会,

  

    我向她举起这本书,

  

    作为我向蓝天发出的

  

    爱情的信号。

  

    这一切,

  

    这美好的一切都无法办到,

  

    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天,又开始下雨,

  

    我的钥匙啊,

  

    你躺在哪里?

  

    我想风雨腐蚀了你,

  

    你已经锈迹斑斑了。

  

    不,我不那样认为,

  

    我要顽强地寻找,

  

    希望能把你重新找到。

  

    太阳啊,

  

    你看见了我的钥匙了吗?

  

    愿你的光芒,

  

    为它热烈地照耀。

  

    我在这广大的田野上行走,

  

    我沿着心灵的足迹寻找,

  

    那一切丢失了的,

  

    我都在认真思考。

    

  

  

   全文转自2月8日<南方都市报>

  

作者:苇影鸿尘 回复日期:2007-2-8 20:33:43 

  诗歌公约,是每个真正的向诗歌进军的诗人们应该遵守的!

作者:童_子 回复日期:2007-2-8 20:42:39 

  一件值得关注的事件。

  是诗人直面自己内心的一个行为文本。

作者:中间代安琪 回复日期:2007-2-8 21:11:29 

  梁老师,你为什么要忏悔?

  

  

   文/安琪

  

   2月8日,梁小斌老师突然在《南方都市报》发表题为《我为〈中国,我的钥匙丢了〉忏悔》的文章,一时让我惊讶莫名。这个一向处于冥思苦想状态的朦胧诗人,在我的眼里,是除了北岛之外保存着最多朦胧诗人气质的一个人。所谓朦胧诗人气质在我看来就是,他们的不合时宜,他们的不为现世欢乐所承接的孤独,他们的忧患,他们的无助……这些,在梁老师身上都充分体现出来。

   犹记2004年我第一见到梁老师的那份敬重,此前我因为工作关系,已认真编辑校对过他的《梁小斌如是说》多遍,这是一部可以一读再读的好书,它的思辩性犹如博尔赫斯的迷宫,让人每一次进入都能因为路径的不同而感受到寻找的魅力。此后,梁老师和我一样成为北漂一族。梁老师是朦胧诗群里唯一未因为诗歌而享受到任何待遇的人,这待遇有两种,一种是获得政府承认而享有的荣华富贵如舒婷,一种是与政府不合作而备受海外某些势力推崇的异议人士如北岛。梁老师因为两者都不沾边而成为真正意义的孤独者,他因为写作而被除名,至今居然像大多数暂居北京的诗人一样成为飘零者。

   难得的是梁老师从不因此而对当下有何种抱怨,他时常说的一句话是,诗人不应太多考虑生活,生活的问题是,你越考虑,它就越是问题。在我看来,梁老师的生活状态有点神秘而不可思议,细究起来实在是非我辈小人物可以为之猜测或分忧的。但梁老师就这样一年年地在北京为他的思想增加着越来越深的厚度,直到他突然写出了为《中国,我的钥匙丢了》忏悔的文章。

   在我看来,梁老师其实是想为他们那一代人重新定位自己找到一个突破口,即,朦胧诗人们所承担的反叛社会,追求理想,献身某种事业的激情在1979年那个拨乱反正大快人心的日子里因为那么合情合理而受到当时主流意识形态的推崇,由此,朦胧诗人迅速获得了全民的认同。虽然这认同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争议乃至貌似强大的批判。在梁老师看来,朦胧诗人们其实承担的是“阐释政治生活的写手”的功能,这种功能,在某个意义上还是意识形态的某种工具,它并未真正发出自己的声音。由此,梁老师感到必须忏悔。

   他忏悔,他被作为时代的工具按照时代的需要去呼吁“钥匙”的丢失,但这种忏悔有必要吗,我为此怀疑。我以为,那个时代顺应了全国人民反思的需求完全是正当合理之举,在经过十年动乱之后,每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要停下运动的惯性思维,冷静思索,究竟在全民批斗狂欢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出了问题。梁小斌敏锐地感到,是“钥匙”丢了!

   多么敏锐的发现——钥匙!从此,这“钥匙”成为梁老师的标志,我们应该为此珍惜。今天,无论梁老师出于什么动力对此提出否定,作为读者,我们有理由反对他的忏悔,我们甚至有理由进一步追问:梁老师,你为什么要忏悔?你的《中国,我的钥匙丢了》不正是这次天问诗人公约第三条“诗人必须是时代的见证”的最好写照吗?

  

  

   2007/1/8

  

  通联:

  100006北京东城区灯市口大街75号中科大厦A320 黄江嫔

作者:诗人老巢 回复日期:2007-2-8 21:56:05 

  《梁小斌,新时期文学第一个自觉的忏悔者》?

  

  

   文/老巢

  

   与小斌相识以来,常惊讶并叹服于他的睿智和妙语连珠。但这一次,我被他震撼了!是什么样的力量使他有勇气站出来,主动否定已被文学史认为“经典”的自己的成名作,并为写出这样的作品而忏悔?我了解这位把“思想”当作日常生活的人,不斟酌再三是不会写出这篇《忏悔》的。回头想想,其实我应该早就看出些端倪。

  

  作为我的老乡和前辈诗人,生活中我们过从甚密。说是朋友但心里我始终把他当老师敬重和学习。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写过:时至今日,梁小斌的意义已越过诗歌的范畴。随着《梁小斌如是说》的问世,更多的人把他作为思想者来阅读和推崇。小说家在这里似乎看到了“语言的源头”,诗人承认“他的叙述,他的关注,恢复着我们思想的视力”,更有学者指出他“不属于任何国家任何时代,只是碰巧来到了这个国家这个时代”。

  

  但现在这位思想者忏悔了!为自己写出的那首脍炙人口的诗。我这才搞明白一件纳闷许久的事:这两年在北京,我们一起出入了多起形形色色的诗歌活动,一般都有朗诵,但我一次也没从他嘴里听到过这首诗。原来在他那里已早有看法!

  

  “1979年,我写出了《中国,我的钥匙丢了》这首诗,发表在当年的《诗刊》10月号上,这首被称为‘新时期文学’代表作的诗”。小斌开篇的这句话,给新时期文学加了个引号。所谓“新时期”,一般从1976年10月算起,那时以来的文学就叫“新时期文学”。

  

  但从“那时以来”,我们文学是怎样的嘴脸呢?苍白、虚假、下作。在体制和金钱的双重轭迫下苟延残喘,基本丧失了说真话的能力。那么多的苦难和罪恶,我们浸透血泪的土地,“重如泰山”的死,都在文字中失去了本来的份量,变得麻木、无聊、轻飘飘的。不过我们的作家和诗人们倒是活得理直气壮,煞有介事。看上去他们似乎一点也没愧对时代。

  

  现在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忏悔了!他指出“一个诗人必须对他写的诗承担责任”,承认自己“提供的所谓‘诗歌经典’”,在“无形地毒化着后人”,建议把它“从所谓的诗歌经典系列中永远抹去”!他是主动的、自觉的,这更难能可贵!在我看来,是历史再一次选择了他!每个时代,不管是伟大还是平庸,都会挑选自己的代言人,在转折点和关键时刻出来说话,并因此结束或开辟一个时期。

  

  新年伊始,十几个诗人在哈尔滨的冰天雪地里签署了“天问诗歌公约”,强调诗人的自律,以期“让诗歌发出真正的声音”!紧接着梁小斌就发出了新时期文学的第一声忏悔!这不是偶然和心血来潮,从诗人和作家的自省开始,传说中的“文艺复兴”就在眼前了!

  

作者:上海默默 回复日期:2007-2-8 22:33:38 

  纸上的光明与内心的黑暗——关于梁小斌忏悔的一些随想

   文/默 默

  

  终于,诗坛有人站出来讲句真话了,这个声音我们等了很久,这个声音振聋发聩:

  

  “我自责,《中国,我的钥匙丢了》违背了巴金先生所倡导的“说真话”的原则,我建议,将这首诗从所谓的诗歌经典系列中永远抹去。”

  

  2006年巴金去世的那天,我与朱大可在上海一家潮菜馆聚餐,席间有家贵州报纸手机采访大可,要他说一句对巴金一生的评语,朱大可一时答不上词,我随口代他说了一句:

  “生得短暂,死得漫长”。

  

  这句话后来成了许多媒体的头条。其实,我并不是随口说的。十几年前,曾听一位工人作家说起,这位作家曾是文革时期作协的造反派头头,当年,巴金一看到他就吓得闪到路边的草丛,低头认罪。这位作家说,那时,铁骨铮铮的作家多的是,批斗完的第二天,看见造反派照样昂首挺胸,桀骜不逊。后来,又去翻阅煌煌大卷《随想录》,发现这段历史巴金只字未提。

  

  说真话,真难;说真正的真话,难上难。读完梁小斌的文章,顿时感佩至止。

  

  阿道尔诺曾绝望地认为,人类自从有了奥辛威斯以后,再写诗就是耻辱。这句话是彻彻底底的真话,虽然极端了一点,但他道出了人类良知与诗歌关系的真谛。

  

  郑板桥的《沁园春·恨》更让我们心灵颤栗。历史将会证明这是诗歌史上的最好作品之一,值得我们不惮篇幅,全文照录:

  

  “花亦无知/月亦无聊/酒亦无灵/把夭桃斫断/煞他风景/鹦哥煮熟/佐我杯羹/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

  

  荥阳郑/有慕歌家世/乞食风情/单寒骨相难更/笑席帽青衫太瘦生/看蓬门秋草/年年破巷/疏窗细雨/夜夜孤灯

  

  难道天公/还箝恨口/不许长吁一两声/颠狂甚/取乌丝百幅/细写凄清。

  

  又是一个极端例子。虽然极端了一点,说的却是句句珠玑真言。农业文明的封建年代,那有那么多庭院深深深几许?那有那么多小桥流水的踏青美景?乾隆主持编撰的四库全书诗歌史,就是帝王将相的粉饰史。

  

  二

  

  91年前,我一直生活在一种自欺欺人的善中,那年,我写下“我要深入恶的内部”这一诗句,然后就弃笔开始经商谋生的生涯。12年以后,也就是2003年的除夕,我突然灵魂出窍似地重新提起笔,完成了《矛盾颂》。不久,我又开始了史诗《这黑夜也是黎明》的创作,在题记里,我感慨万千地感叹道:

  “啊,纸上的光明/你遮掩了我们内心的黑暗。”

  

  从商12年,目睹了人性无数的恶的一面,要我在违心地歌颂或赞美这个现实世界,扒掉我身上十层皮,我也做不到。除非,我是傻子或是白痴。也就是那一刻,我真正体会到“批判现实主义”这六个字的千钧份量。

  

  2003年重返诗坛,一阵阵喧嚣尘上扑面而来,各种自欺欺人的宣言式写作多如牛毛。什么创新的“下半身写作”,那有什么创新,不就是古就有之的“春宫诗体”的回潮,什么“废话体写作”,不就是一千年前就有的自娱自乐的“回文诗”翻版。诗坛被创新的焦虑折磨得面目全非。个个以一代诗风的开山鼻祖自居,先不要说良知,就连最起码的诗歌史常识都不了解。如果仅仅是因为无知倒可原谅,问题是统统知悉,却在厚颜无耻地欺世盗名。

  

  

作者:上海默默 回复日期:2007-2-8 22:36:28 

  (接上文)

  

  三

  

  公元前后,罗马与雅典之间的城邦之间的战争此起彼伏,《伊里昂纪》和《奥德修纪》里描述的英雄和战争,在今人看来像是神话,但对荷马来说,却是他无法逃避的现实。

  

  中世纪,教会势力空前集权,垄断了全部文化,对人民以“什一税”进行残酷的压榨,《神曲》中描写的地狱、炼狱和天堂,在今人看来好似神话,但对一生被教会放逐,远离祖国佛罗伦萨的但丁来说,却是悲愤的现实;

  

  18世纪至19世纪初,资本主义的价值观已经肆虐了德国,人间进入一切都以交换为原则的残酷的现状,《浮士德》中的浮士德博士以出卖灵魂为代价,换取了梅非斯特给予的日常生活的感官享受,在今人眼里已成了普世法则,但对歌德的一生来说,却是无情的现实。为了享受高官厚禄,歌德一生付出了什么,歌德苍凉的内心清清楚楚。难道不是灵魂?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所有人的个人生活都被那场国与国利益竞争的巨大悲剧所吞没,人们已经几乎不再有什么个人经验和感情,爱略特《荒原》里描述的人类精神危机的荒原是爱略特的现实,也是我们今天的现实;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依靠大发战争财美国进入了高度的物质文明世界,形成了美国军事—工业—政治一体化的富人强权体制,这一体制牢牢地统制了青年们的精神王国,成为了金斯伯格等“垮掉的一代”的精神桎锆,《嚎叫》里种种青年们种种异常行为,其实是对虚伪沉闷的现实的叛逆。

  

  多少诗人,梦想自己一提起笔,落下的都是名垂千古的篇章。但是,请记住,缪斯女神永远只垂青敢于勇敢地真诚见证时代的大师。

  

  四

  

  总还是有让人透气的时候,2004年读到了谭克修的史诗《县城规划》;2005年读到了陈朝华的诗句“所有的病毒都比春天幸福”,“所谓的理想与激情都是隐私”;今年读到了梁小斌自我剖析的檄文。透完气,来了肃然起敬的劲。《中国,我的钥匙丢了》可以从经典诗歌系列中抹去,但梁小斌的名字必将永远留在经典中。

  

  2007年1月,《天问诗歌公约》应运而生了,希望同时代的诗人们以此为鞭策,早日奉献点见证时代无愧于时代的新作吧。

  快了,我想。

  

作者:潘洗尘 回复日期:2007-2-8 22:44:38 

  

  梁小斌的“忏悔”给当代中国的文学史家们出了一道难题

  

  

   潘洗尘

  

  

  

  

  从“八六大展”到“盘峰论剑”,中国诗坛陷入争夺江湖地位和抢夺话语权的恩恩怨怨已太深太久了。因此,在恰逢中国新诗刚刚走过九十年之际,梁小斌在2007年新春前的这一声“忏悔”,无疑将拉开当下中国诗歌从诗人自省开始继而最后完成自我救赎的序幕,因此其毕将对当下中国诗歌的秩序重建和正本清源起到非常积极的作用。

  

  这里,先抛开《中国,我的钥匙丢了》这首诗“经典性”的真伪不谈,梁小斌的“忏悔”首先向我们强烈地传递了这样一些信息:

  

  

  

   一、在一个真正诗人的心中,诗歌将永远神圣犹如宗教。因此,一个真正的诗人应该以一种虔诚的心理和心态来对待诗歌和谈论一切与诗歌有关的话题。

  

   二、一个真正的诗人或一首真正伟大的诗歌,“良知”都犹如血液一样是最宝贵而不可或缺的。也只有“良知”,才会把一个诗人诗歌的技艺和才华提升到最后的高度。

  

   三、该是到了对九十年的中国新诗尤其是建国后的中国新诗经典进行重新辩认、确认和梳理的时候了。仅建国后的中国新诗而言,从国家浪漫主义时代到“朦胧诗”,再到所谓的“第三代诗歌运动”和时下的“知识分子写作”、“民间立场”,我们都必须承认:确实有太多太多的“经典”需要进行重新的辩认和确认了。

  

  

  

   当最早小斌电话和我谈到要写这篇“忏悔录”时,我是深感震惊的。首先,从我个人的立场来看,相比于朦胧诗前至建国后和朦胧诗后至当下的中国诗歌,我一直对朦胧诗时期的诗歌更有认同感和归属感,而且我也一直顽固地认为那一时期的一些代表性诗人在诗学上的造旨和成就至少不低于当下最优秀的诗人却远远地高于他们的前辈,而梁小斌正是朦胧诗时期最有代表性的几位诗人之一。如果说当时我们从北岛的诗歌中读到的更多是绝望的话,那么同样是反思梁小斌却让我们感受到更多的是希望,无论是他的《中国,我的钥匙丢了》,还是〈雪白的墙〉。因此,我一直以来对《中国,我的钥匙丢了》的经典性都是确信无疑的。

  

   但当我真的读到小斌这篇“忏悔录”的手稿传真件时,又确确实实无法不对文中所处处体现的一个真正诗人的良知和其敢于自我否定并忏悔的勇气而暗自击节。看看几十年来我们所目睹的中国诗坛现状吧:在一些不负责任的文学史家的怂恿、包庇和掩护下,有多少人靠强势话语权顽固地维护着

   “伪经典”的历史地位,又有多少人在拉帮结伙地拼命制造着新的“经典泡沫”?而只有梁小斌,而目前也只有一个“独自成俑”的梁小斌才敢大胆地“如是说”!

  

  

   只有从每个诗人的自省开始,才能最后完成当下中国诗歌的自我救赎。是到了该敢于走出各种“骗局”,厘清“坏人”与“坏思想”、“十字架”与“耻辱柱”的时候了。梁小斌的“忏悔”,让我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真正诗人和真正思想家的良知和勇气,更是当下中国诗歌从诗人自省开始继而最后完成自我救赎的契机和希望。从这个意义上讲,梁小斌也许已经真的找到了那把丢失了许久许久的“钥匙”!

  

   那把开启中国美好未来的“钥匙”。

  

   那把开启中国新诗美好未来的“钥匙”。

  

   但我也无法消除最初的一些担心:毕竟梁小斌的“忏悔”,等于在无意间给当代中国的文学史家们以及那些总是自我标榜和以经典自居的诗人们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难题!

作者:李飞骏 回复日期:2007-2-8 23:10:24 

  梁小斌应该忏悔

  

  更该忏悔的不是梁小斌

  

  该忏悔的不仅仅是梁小斌

  

  诗坛有更多的忏悔者,诗歌方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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