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洛夫之《边界望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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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失却的路

  摘要:洛夫,台湾现代派著名诗人。其知名之作《边界望乡》以其古典而鲜明的意象承载起他独特而跳跃的思维,以突兀的诗句去撞击读者的心灵,以全新嗓门去唱响一曲古老的思乡之歌。诗歌里自有诗人独特的姿态。

  关键词:洛夫 诗歌 边界望乡 意象 诗句 思乡

  低调而自然的引入

  “说着说着/我们就到了落马洲/”明明已是满腹涌动的思乡愁绪、激动与无奈、欣喜与失落,复杂与澎湃,却被一笔掩盖,淡淡引入,置一切皆于不经意间。给此诗本身予一种平实的味道,无矫饰的胭脂味,毫无艺术成分可究,这是诗的语言吗?这不像诗的语言却毫无疑问是诗的语言,它权当整首诗的开头,却与之后的诗句形成一种不乏力度的跌宕,造就一种情感的猛烈撞击,有如瀑布上源水域的平静。当然没有后来的起伏跌宕也就无此二句的价值所在,此开篇以“平”承“实”,诗歌多以缥缈为美,而此两句诗给我们的冲击——有如给看惯了穿白纱裙的佳丽的我们突来一阳刚汉子。不仅仅是耳目一新。

  虚与实的反复交错倒置

  一切依旧恬静:“雾正升起/我们在茫然中勒马四顾”;情绪开始涌动:“雾‘正’升起”。其间,“雾”与“茫然”相映成彰,一虚一实一同演绎,以一种再自然不过的方式缓缓推动诗人的情感波澜,因此避免了开门见山之于表达情感的唐突。再如之后的“手掌开始生汗”,至此,深藏于作者心怀的复杂情绪开始在纸上漾开。

  “望远镜中扩大数十倍的乡愁”,望远镜中见到的乡愁?我们绝不能以常理的逻辑来否决这一奇句,此间,在诗人的眼中,乡愁做为一“虚”物完全取代了镜中之实物,景物和愁绪在交错,虚与实在交错。

  这还不够,诗人丰富复杂的情感“乱如风中的散发”,虚是种美,缥缈是种美,当虚有效借助于实,在这里便成了有力的美!

  这还不够,“当距离调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一座远山迎面飞来/把我撞成/严重的内伤”其一是“心跳”形象贴切地表现了诗人“近乡情更怯”中的“更——怯”;“迎面飞来”的“远山”把“我”“撞成/严重的内伤”。这造成了巨大的视觉形象冲击,由视觉直接冲击心灵,在我们被其跳跃的思维和脱俗的奇句震得目瞠口结时,我们也被撞成“严重的内伤”。这当是《边界望乡》中最为经典的一句。这比任何痛得呻吟的情感知觉的描述要有力得多!

  情感本是虚缈,知觉却是实在,在虚与实的反复交错倒置间,一切都来得有力,贴切,纵观历史,这更是来得新奇,来得经典!

  但个人认为有一瑕疵,“当距离调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中的“调整”与突如其来的冲击有悖。“调整”应该是预定的,有事先目的的,而把“我”“撞成/严重的内伤”是不可预定的。

  古典唱响经典

  顺应事情发展的逻辑,被“撞成/严重的内伤”的我“病了病了”,“病得像山坡上那丛凋落的杜鹃”古典文学中悲凄哀愁的典型意象——杜鹃,在诗中代言了诗人“我”,“只剩下唯一的一朵/蹲在那块‘禁止越界’的告示牌后面/咯血”余光中先生曾说过洛夫是“用伤口唱歌的人”① 在此体现得淋漓尽致,好一个“咯血”!

  紧接着是两个与两端徘徊的“而这时”,诗人在急切靠近,而事实上他在急切靠近的东西——一一种可以愈合他为乡愁而裂开的伤口的靠近却被远远阻隔——“而这时/一只白鹭从田中惊起/飞越深圳/又猛然折了回来/而这时/鹧鸪以火发音/那冒烟的啼声/一句句/穿透异地三月的春寒/我被烧得双目尽赤/血脉贲张”白鹭于古典文学里乃对平和、安宁生活的自由向往的典型意象,在这里,诗人为其插上了崭新的翅膀。诗人对故土的急切渴望却被“折了回来”,伴着鹧鸪凄厉悲惨的啼声,诗人的情感被冲撞到高潮。

  古典之于《边界望乡》是诗人深沉的文化底蕴、时代思想冲击力和思维跳跃能力的完美结合和展现。

  热铁上一倾冷水

  “咯血的杜鹃”、“折了回来的白鹭”和“以血发音的鹧鸪”,诗人“被烧得双目尽赤,血脉贲张”,全诗情感波澜被推到高潮,渴望的热切和失望的疼痛,诗人的心像块烧红的铁,这时,“你却竖起外衣的领子/回头问我/冷/还是/还是不冷”

  至今很少有人对此几行看似水般平淡的诗句作评价,而我个人却喜欢对此几行诗句玩味,从诗人本身的情感起伏到此忽地一转,将像头转到“你”,转到诗人所觊觎所渴望得到回应的“你”身上。这里的“你”实际上是与洛夫同行的余光中先生,“竖起外衣的领子”,并非不解“我”的热切,余先生问洛夫:“冷/还是/还是不冷”看似是一种隔膜,透明却难以逾越!而事实上是情感反应方式彼此相异,同样是激昂,洛夫是“血脉贲张”,而余光中是悚然发冷。两者对比、冲突,更强化彼此。但究深了发觉两者的共通之处,就是一种非本身缘故的无奈,可以把它浅化为一种历史的无奈。

  在“我”这热铁上一倾冷水后烟雾阵阵……

  于此,诗人在抒写角度变化上又是巨大的。从不同角度的反差去形成巨大的冲击。

  任其翱翔的联想

  “惊蛰之后是春分/清明时节该不远了/我居然听懂了广东的乡音/当雨水把莽莽大地/译成青色的语言/喏/你说/福田村再过去的就是水围”诗人开始想象,毕竟这是慰籍难圆梦想的另一种无奈方式。

  诗人想到惊蛰、春分,“清明该不远了”“清明”一个让人怀祖的凄清时节,在此,我们可以看到,即使文章如何波澜,如何跌宕,诗人的最深最挚情感始终不变——思乡怀故。诗人善于表达,也善于隐藏,但隐藏最终是为了更好的表达。

  “广东的乡音”“雨水”将“大地”“译成青色的语言”,乡音,乡景已深深驻扎诗人心里,常藏常新。故国好近——“喏/你说/福田村过去的就是水围”!

  冷雾般的现实

  近在手边的故国——“故国的泥土/伸手可及”诗人在翱翔的联想中跌进现实——“但我抓回来的仍是一掌冷雾”从瀑布源头的宁静到倾倒的冲击和猛烈,最后诗人的心重重地摔在湖底,归回另一种死静——绝望!

  余韵未了

  诗人凭其深厚的文化底蕴,跳跃的思维,丰富的想象,从不同的写作角度,驾驽着多变的表现手法,以自己独特的姿态,唱响思乡怀故的这一古老歌。起伏跌宕,余韵未了……

参考文献:

①余光中:《用伤口唱歌的诗人》,收萧萧主编《诗魔的蜕变——洛夫诗作评论集》(台北:诗之华出版社,1991),页99。

                   ——零五年五月二十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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