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火》教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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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体感知 本文是一篇精彩而独特的怀人散文。文章通过对徐志摩的灵魂世界的刻画,表现了作者对“隔江观火”的人生态度的否定和对“吻着人生之火”的人生态度的赞美。 徐志摩是著名的诗人、学者,“新月派”的代表人物,其意外死亡曾引起巨大反响,在文学界、教育界和新闻界都掀起过声势浩大的悼念活动。《新月》月刊、《诗刊》等杂志先后推出过《志摩纪念号》专刊。甚至对新文学颇有成见的《学衡》杂志也出版过纪念专辑。陆小曼、胡适、周作人、郁达夫、梁实秋、杨振声、韩湘君、方令孺、储安平、何家槐、赵景深、张若谷、陈梦家、方玮德、梁镇、朱湘、程鼎鑫、虞岫云、陆费逵、舒新城等众多作家都发表过悼念文章或哀辞挽联,以不同方式纪念这位“新月派”的灵魂人物。胡适的《悼念志摩》、凌叔华的《志摩真的不回来了吗?》都是其中颇具影响的代表性文章。 从相关资料来看,梁遇春和徐志摩似乎并无非常密切的交往,他的悼念文章却另辟新径,别具一格,从数量极为可观的“悼徐”文章中脱颖而出,成为其中的佼佼者。这与作者独特的角度选择、高超的艺术功力是分不开的。 在短短五百多字的篇幅中,作者既没有详细、全面地叙述徐志摩的生平事迹,也没有浓墨重彩地书写与诗人交往的重大事件,而是通过精选两个最能体现诗人个性气质的“特写镜头”,即其“惊奇”的眼神和“吻火”的动作,传神地勾勒出徐志摩的个性灵魂和精神风貌,表现了作者对诗人亲吻人生火焰的人生态度和人格追求的高度赞美。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作者写人首选眼睛:“回想起志摩先生,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文章开篇即告诉我们,作者是通过对与诗人交往的所有情景进行筛选后,才把聚光镜头对准了诗人眼睛的。那么诗人的眼睛究竟有何魅力呢?作者先说诗人的眼睛是“银灰色的”,紧接着又予以否定。其实,这既是作者的错觉,又是作者最真实的感觉。参详人生真谛、探索宇宙奥秘的“惊奇的眼神”是诗人眼睛的“神韵”,也是导致作者产生错觉的根本原因。无论是对“人世的悲欢”“自然的美景”还是“日常的琐事”,诗人都对其充满“惊奇”,这是诗人不同于常人之处。接着,作者又从记忆的仓库出提取出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动作:吻火。这本是诗人玩笑时的幽默语言。作者却慧眼独具,认为“这句话真可以代表他对于人生的态度”,这就是诗人亲“吻”生活之“火”、投身生活烈焰的精神境界和人生态度。 对诗人而言,“惊奇”的态度和“吻火”的行为是互为表里相互依存的,“惊奇”是“吻火”的原动力,“吻火”则是“惊奇”最彻底的表现。正如文中所写:“难怪他天天惊奇着,难怪他的眼睛跟希腊雕像的眼睛相似,希腊人的生活就是像他这样吻着人生的火了,歌唱出人生的神奇。”没有充满“惊奇”的迷人之眼,就没有“吻火”的惊人之举。最后一节,作者以极为奇特的想象,为第三节的理性思考做出了最佳注脚,把意外失事的悲惨事件想象为徐志摩诗意人生的最壮丽的升华和最彻底的“圆满”,可谓“化腐臭为神奇”,表现了对徐志摩人生态度的高度赞美。 问题探究 与众多怀念亲友的文章有所不同,本文在表达情感方面比较克制。如1931年凌叔华在《晨报·学园》发表了深切悼念徐志摩的《志摩真的不回来了吗?》有这样的文字:“我就不信,志摩,像你这样一个人肯在这时候撇下我们走了的。平空飞落下来解脱得这般轻灵,直像一朵红山棉(南方叫英雄花)辞了枝柯,在这死的各色方法中也许你会选择这一个,可是,不该是这时候!莫非你(我想在云端里真的遇到了上帝,那个我们不肯承认他是万能主宰的慈善光棍),他要拉你回去,你却因为不忍甩下我们这群等待屠宰的羔羊,凡心一动,像久米仙人那样跌落下来了?我猜对了吧,志摩?……你真的不回来了吗?”凌叔华的文章表现了对痛失好友的锥心之疼和刻骨之思,情感色彩相当浓郁。与凌文相比,本文的情感表现则是克制的和内敛的。 可以肯定,徐志摩的意外死亡对作者的震撼也是很强烈的,否则他不会撰文纪念。但作者在文章中却仿佛要做“冷血动物”,并没有放任内心情感自由流淌,只是以素朴无华的笔墨“不动声色”地刻画了徐志摩的眼睛和动作,并以此来透视诗人的个性灵魂和精神风采,实现了与诗人心灵的共鸣和深层次沟通,表现了一位精神知音对徐志摩的特殊情感。古语云:“情到深处,每说不出。”(沈德潜《说诗晬语》)本文正收到了“道是无情却有情”、“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效果。 二、本文在选材方面有何特色? 本文短小精悍,采用了遗形取神的速写式技巧来表现人物,笔法洗练简洁而富含表现力。 作者在选材方面显然是经过缜密思考的,既没有描写徐志摩的外在形象,也没有醉心于诗人生活中的“重大事件”,而是精选了两个典型的侧面——“惊奇”的眼睛和“吻火”的动作,来展示诗人灵魂和风采。另外,文章在通过细节描写表现人物性格方面也很成功。“Kissing the fire”是徐志摩在日常生活中脱口而出的幽默玩笑语言,却能很好地展示徐志摩的个性风采,如出洋留学时间较长,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都比较“洋化”,对英语造诣颇高,从口头到文字时常常穿插英文等等,都非常形象地刻画了徐志摩潇洒自如的生活和风度。 三、文章在结构方面有何特点? 文章结构严谨,构思严密。简言之,文章前两节主要写诗人的眼睛,后两节主要写“吻火”的动作。对诗人徐志摩而言,“惊奇”的眼睛和“吻火”的行为是互为表里的,对人生的“惊奇”是“吻火”的动力,“吻火”的行动是“惊奇”最彻底的表现。没有“惊奇”的眼睛,就没有“吻火”的惊人之举。文章前后两部分在“人生态度”的层面上实现了有机“对接”。 品味语言 语言质朴无华,平实自然,这是本文在语言方面的最大特色。 《贞一斋诗话》云:“诗求文理能通者,为初学言之也;诗贵修饰能工者,为未成家言之也。其实诗到高妙处,何止于通?到神化处,何尝求工?”这个观点很有见地。“豪华落尽见真淳”(元好问)是诗歌语言的追求,也是散文语言的高境界。谢榛《四溟诗话》曰:“自然妙者为上,精工者次之。”本文的语言质朴无华,平实自然,遣词造句都是日常生活中的普通词语,但这丝毫没有妨碍文章的表达效果。作者创作此文时,还只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却在语言方面达到如此境界,可谓笔墨老辣,造诣不俗。正应了巴金先生那句名言:“文学的最高技巧是无技巧”。从更深层次而言,本文这种平实自然的语言风格与徐志摩自然天真、了无心机的生活风格倒非常吻合的。 有关资料 一、作者简介 梁遇春(1904-1932),福建福州人。1924年入北京大学英文系,1928年毕业后任教于上海暨南大学、北京大学。大学期间开始翻译外国文学作品,有译作二十余种,其中《英国小品文选》《英国诗歌选》尤为当时青年读者喜爱。同时写作散文,结集出版有《春醪集》(上海北新书局1930)、《泪与笑》(上海开明书店1934)。其作品多致力于人生探索与内心世界的剖析,既对现实的黑暗和灵魂的堕落充满愤慨,又热忱地追求理想的境界与健全的人性。虽因生活与思想的局限,试图以泪中的笑面对人世而陷于更深的苦闷,但其批判现实、探索人生的态度始终严肃而执著。为文善于捕捉生活中的点滴感受,以博闻强识为根基,驰骋才思,恣意放谈;同时注重独立思辨,敢于标新立异,从人们熟悉的事物中开掘出不同流俗的见地。文体上颇受英国随笔体散文尤其是兰姆作品的影响,常以娓娓而谈的形式立论驳谬,思辨阐新,展开议论时兼用记叙、描写、抒情、对话、想象、联想等艺术手段,且佐以旁征博引、援古道今,洋洋洒洒而开阖自如,言旨归一。笔致活泼恣肆而不乏诗意与哲理。唐弢评他走的是“一条快谈、纵谈、放谈的路”,称之为“文体家”,并赞曰:“文苑里难得有像他那样的才气,像他那样的聪明绝顶,像他那样的顾盼多姿的风格。”(《晦庵书话·两本散文》)而废名评其散文“玲珑多态,繁华足媚,其芜杂亦相当”(《泪与笑·序一》),均为中肯之论。 (选自《中国散文大辞典》,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标题是编者加的) 二、《吻火》赏析之一(吴福辉) 本篇在梁遇春所有的散文中是最短的,而且不属于纯议论性的散文,它是为追悼一个朋友、追悼一个作家所写的特殊的文字。 为此,我们必须了解一点作者与被记写人之间的关系。梁遇春同徐志摩好像并无很深的来往。从年纪上看,两人相差有十岁光景。梁遇春还在念书的时候,徐志摩已经是声名显赫的诗人。这本身就决定了当全国的文人圈子,或者具体地说是文学界、新闻界、教育界被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搭乘的飞机在济南郊外党家庄附近的开山失事的消息所震惊,后来,胡适、梁实秋甚至沈从文都写有较长的回忆文时,梁遇春却只能写如此短短的悼文。梁遇春散文的发表刊物主要是《 语丝》《骆驼草》和《新月》 三家。单是为《新月》,他在1928年到1929年间就写了20 篇左右的东西,关系不能说不密。徐志摩在上海担任《新月》 的第一任主编也正是1928年3月至1929年7月期间。本文提到“三年前,在上海的时候”,他们两人的见面即是《新月》在中间扯的线,并且能说明写《吻火》时梁遇春已经离开上海回到北平了。回忆往往因“距离”而增添色彩,这是一个证明。梁遇春病故是在1932年6月25日,两人只有半年的睽隔,之后,梁的灵魂也飞升去吻天了。 但是在所有悼念徐志摩的文章里,梁遇春此篇永远为人注目。文章一共只四段。上来就写“回想起志摩先生,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明明中国人是没有银灰色眼珠的,作者紧接着也否定了,但偏偏这么说,使你不能不注意到徐志摩给人的第一印象:他对人生保持的那份“惊奇”和“探索”的目光。他总是充满天真,要揭开宇宙间的一切“神秘”。“银灰色”似乎是一种迷茫的、幻想的颜色,正带有诗意。作者再加上一个比喻来强化这一印象,说徐志摩的眼睛像希腊雕像眼晴,“两片光滑”,这真是空灵的、含无穷情调的味道。第二段是进一步延神,既然“时时刻刻都在惊奇着”,他就天天有“兴致”。这是徐志摩的生活风格,开朗,明丽,富生气。悲哀的时候就是悲哀,也不会垂头丧气,不会表示厌倦。就是面对丑恶,也不缺少探索的、要弄清究竟的精神。“恶之华”,即“恶之花”,由于我们曾将波特莱尔的著名诗集翻译成《恶之华》,这里也是一种借喻。丑的、恶的、悲的、哀的,都用勃勃的朝气去对待,让人想起鲁迅说的即便是“颓唐”也是“活人的颓唐”那句名言来。到第三段,点出“吻火”的题目。从眼神到处事,再到人生的态度,一层层排进。“吻火”的词语,得之于作者的亲历,他听到徐志摩向人借火的时候说出来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现在拿来作徐志摩“人生态度”的一个代表。把人生比作是“火”,看似平常,实在包含了深意。因为“火”不仅象征了人世的明亮、温暖、热烈、轰轰烈烈的一面,还有烧灼、破坏、毁灭的一面。所以,作者说有两种对待“火”(人生)的态度:一种是害怕它灼伤自己,于是“敬鬼神而远之”,“隔江观火”,结果过的是“暗淡的生活”;一种是投身于火,“肯亲自吻着这团生龙活虎般的烈火”,结果是生活中哪怕遇到“腐臭”,烈火也会化它为神奇,人生就会“开满了春花”。徐志摩是肯“吻”人生之火的人,所以他天生“惊奇”,眼睛像希腊雕像的眼睛,同前面的两段意思作了总的照应。这里赞美的显然已经超出了徐志摩,而是包括一切达到如此人生境界的人。 文章写到这里,虽然漂亮,究竟许多人也是可以写得出的。惟有最后一段别人想不到,而且只一句:“这一回在半空中他对于人世的火焰作最后的一吻了。”突然作结,仿佛留下了绕梁的余音,久久不息。这确实是一种奇想,借火抽烟是与火亲近,用嘴用舌,现在是轰隆一声巨响,徐志摩全身在烈火中腾空而起,是与火融为一体了!这种壮烈的场而,如果作者不是一样具有“吻火”精神的人,那就单见火葬的酷烈,哪里能联想出人生的神奇,铺陈出这样一篇火热的文字呢。 全文建筑在“吻火”这一比喻之上。借纪念徐志摩,赞颂一种人生精神。梁遇春对徐志摩的印象和感觉,纯是他个人的。是别人心里能感应到的徐志摩,却不是人人能写出的徐志摩。而且这里的徐志摩,并不是他的完整的人格,现实生活里的徐志摩,我们现在根据有关的传记材料,可以描绘出比本文复杂得多的一个诗人的面目来。比如徐志摩的自由主义的立场,他的重友情和广交朋友的性格,富同情心,随和,对女性的浪漫主义和想象力等等。但梁遇春这篇纪念文字取其一点,不及其余,单写他与“火”的关系,单写他的积极的人生态度(应当说,徐志摩的人生态度也不是那么单纯、单一的),构成一篇美丽的足够传世的散文。在散文的运思方面,表层上似乎是记写人物,实际也没有使用多少叙述,如同梁遇春大部分的议论性美文,本文作为非议论文,内在的脉路依然是埋藏着一个庄严的理念,即人应当如何生活,对人生应当抱何态度,表明作者对人的很高的期望。不过,题旨尽管严肃,写起来,梁遇春仍然是真正的小品文好手,可以潇洒自如,能够想象飞腾。特别是本篇又做到了干净、简练,逗人遐想,所谓笑谈真理,是他文字的绝大好处。 (选自《现代散文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年版,标题是编者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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