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的人生悲剧意蕴新析(教师中心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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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讲述名妓杜十娘邂逅才子李甲, 不惜以私蓄赎身, 以图与李甲长相厮守。 赎身之后, 杜十娘携同一个百宝箱与李甲离开妓院,离京南归。 途中, 两人遇上恶人孙富,孙富贪图杜十娘的美貌,花言巧语欺骗李甲愿付千钱,以交换杜十娘。杜十娘强忍怒气,将计就计,然后将百宝箱连同内里许多无价之宝统统付诸江中, 然后投江自尽。

   杜十娘为什么非得投江自尽?她可以走的路何止千万条?我们可以初步为她设计一下:回到最熟悉的地方-重操旧业;创立自己的企业;隐瞒出身,再世为人……

杜十娘如果只是一般的风尘中人,如果只是想应付目前的局面,办法何止千万个? 

杜十娘之所以投河是因为她对至高无上的纯洁爱情的极度追求,而命运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十娘彻底失望了,她万念俱灰,她的理想破灭了,她朝思暮想的爱情,她多年等待的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无法寻觅了,这样的人儿在杜十娘心中彻底地死亡了。她追求的不仅仅是世俗的表面意义上婚姻,而是忠贞不渝的海枯石烂的爱情。否则区区一千两卖价,其能奈何杜十娘哉?

  因此,杜十娘的悲剧意蕴就是注定的了,看似偶然,但她的最终结果的必然的,非个人力量可以扭转乾坤的。传统的分析主要注重了三个方面的因素:1、她所依赖的李甲,却原来是个怯懦、自私、卑鄙的伪君子。她的考虑,她的梦想,她的努力和挣扎,在整个封建社会的如磐重压之下,显得何等微弱无力!李甲和孙富在酒楼上的一番简短的谈话,就轻易地粉碎了杜十娘的梦想,使她又一次被推到了被人买卖玩弄的商品地位上。2、李甲之父李布政是封建势力的代表,他虽然没有出场,却客观存在,使怯懦的李甲精神上产生恐惧感。他既爱杜十娘,又不敢带她同归故里。富商子弟孙富利用这种潜在的封建势力和李甲的矛盾心理,从中进行破坏,企图以重金买取杜十娘。封建势力的逼迫,必然导致杜十娘的悲剧。3、就是杜十娘对爱情的坚定追求。

   当然这些分析很准确的,但是却忽略了另外一个因素。我们不妨做这样的设想:假如杜十娘没有遇上孙富,是否以后的生活就能够遂愿,从此杜十娘与李甲就过上了幸福无比的生活了呢?我想答案是否定的。艺术作品中的人物形象都是具有一定的代表意义的。孙富这样的人,在作品中也是承载了一定社会意义,我们不能仅仅把他看着是一个具体的人,一件偶然的事,或者是杜十娘人生路上的不小心遇到的一个恶棍而已。他的典型社会意义是什么呢?应该说是社会世俗力量,邪恶势力的一个缩影吧。也就是说杜十娘的悲剧意蕴还包括第四个因素--孙富所代表的世俗力量,邪恶势力。

   说他是社会的世俗力量,是因为孙富貌似关心李甲的话语里面也有许多符合当时世俗的道理,不然也打动不了李甲的心。“兄携丽人而归,固是快事,但不知尊府中能相容否?”这个是孙富对大局的分析,是对大“气侯”的明辨。“既是尊大人未必相容,兄所携丽人,何处安顿?亦曾通知丽人,共作计较否?”“尊大人位居方面,必严帷薄之嫌,平时既怪兄游非礼之地,今日岂容兄娶不节之人?况且贤亲贵友,谁不迎合尊大人之意者?兄枉去求他,必然相拒。就有个不识时务的进言于尊大人之前,见尊大人意思不允,他就转口了。兄进不能和睦家庭,退无词以回复尊宠。即使留连山水,亦非长久之计。万一资斧困竭,岂不进退两难!”孙富对世态民心的了解掌握是相当的熟稔,这个也是李甲的心头之患。在封建社会主流的思想观念影响下,所有的阶层都憎恶没有社会地位的娼妓,蔑视妓女的人格尊严。杜十娘与李甲的地位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就是一般的接触都要回避,更何况是婚姻大事。孙富句句说中李甲的心坎上,整个社会丑恶世态、世俗力量都向杜十娘的身上压过来。而孙富却来推波助澜,他其实就象征着整个社会的世俗力量。作者把他作为其代表,通过孙富的口来揭露丑恶的世俗,这样也节俭了笔墨,更好地推动情节的发展,也更好地加强了杜十娘的悲剧意蕴。

  说他是邪恶势力,是因为文中这样描写道:“年方二十,也是南雍中朋友。生性风流,惯向青楼买笑,红粉追欢,若嘲风弄月,到是个轻薄的头儿。”后来的事实也是如此,他很会揣摩人的心理状态,他知道李甲已快陷入圈套了,只是怕他陷入还不太深,于是更是施展了他的平生绝学。他微妙地欲擒故纵,说::“小弟还有句心腹之谈,兄肯俯听否?”把李甲的胃口吊的老高,李甲这时候是极力想捞起一根救命稻草阿。于是趁热打铁道“自古道:‘妇人水性无常。’况烟花之辈,少真多假。他既系六院名姝,相识定满天下;或者南边原有旧约,借兄之力,挈带而来,以为他适之地。”当差一点穿帮时,又用“既不然,江南子弟,最工轻薄。兄留丽人独居,难保无逾墙钻穴之事。若挈之同归,愈增尊大人之怒。为兄之计,未有善策。况父子天伦,必不可绝。若为妾而触父,因妓而弃家,海内必以兄为浮浪不经之人。异日妻不以为夫,弟不以为兄,同袍不以为友,兄何以立于天地之间?兄今日不可不熟思也!”这样的狡猾言辞巩固了前面的铺垫效果。江湖骗子的嘴脸一览无余。最后又说“兄飘零岁余,严亲怀怒,闺阁离心,设身以处兄之地,诚寝食不安之时也。然尊大人所以怒兄者,不过为迷花恋柳,挥金如土,异日必为弃家荡产之人,不堪承继家业耳!兄今日空手而归,正触其怒。兄倘能割衽席之爱,见机而作,仆愿以千金相赠。兄得千金,以报尊大人,只说在京授馆,并不曾浪费分毫,尊大人必然相信。从此家庭和睦,当无间言。须臾之间,转祸为福。兄请三思,仆非贪丽人之色,实为兄效忠于万一也!”你看看,这哪里像骗子阿,分明是在为朋友分解忧难,是在为朋友两肋插刀阿。骗子总是很善于掩盖自己的奸心的,孙富明明是看中了杜十娘的美色,垂涎三尺,却装作好人,极力为朋友化解危难似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阿。谁知遇上李甲这么个没有主意的缺乏主见的主儿,还千恩万谢地感谢人家,人家把他买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可叹,可气,可恨阿!所以孙富就是社会邪恶势力的代表。

  我们也可以设想,如果没有遇见孙富这个人,也会碰到许多像孙富一样的人,他们存在于社会的各个角落,每个旮旯都潜藏着。也许一个狠比一个,当这样的人看见杜十娘的美貌时,不可能不想尽千方百计去陷害。坑蒙拐骗,十八般武艺,无所不用其极阿。在那样的社会,所有的绳索都会向杜十娘的身上套来,所有的陷阱都会暗暗地挖掘在杜十娘的脚下,哪里有她的出路阿?一个追求美好理想的姑娘在梦幻破灭后,在极端的人生沼泽里看不到些微的光亮后,义无反顾地把洁白的思想之身投进了滚滚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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