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而不淡——读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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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1-17 17:26:18] 左民山人 天涯社区 胡扯作为一种民间本领,一直在扩张自己的领地。胡扯并不难,难的是有节制,合逻辑,胡扯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文本的边界。作为另一个重要的元素——有趣味是与生俱备的,就不必再提及了。因此,一本正经的胡扯是基本姿态,而扯而不淡才是境界,达不到这个水准,就有下三滥的嫌疑。所以,敢以胡扯为独门暗器的,当以江湖侠者视之。 胡扯不是夸张,那是统计局的业务,也不是比喻,那是初中生的练习。胡扯与修辞无关,胡扯是一种推理,只不过有时把理推得太远了,那结果让人觉得似是而非,但却是生活的态势,因此觉得有启迪,而不是在说教。胡扯要一种发散型思维,以常识为起点,以逻辑为主线,需要点知识,好让听者敬仰你的学问,也要讲究节制,漫无边际的发言让人烦。刘亮程散文基本具备一种上乘胡扯功力,不服不行。 深入细致的观察与合符逻辑的胡扯,构成刘亮程散文的特色。前者是基本功,必须对生活有细心的注意,如《与虫共眠》,可以感觉身边小虫子的活动,《剩下的事情》中的老鼠、三只虫,野兔,狼,风,灰鸟等等,都有一种特殊的观察。观察得细才能落笔精到,才能传神,而写得细腻是要有点耐心,写得琐碎才能空灵,空灵可以在一大堆琐碎的事物之间,而不在某一件事物之中。但一旦进入以小虫子、老鼠、风、老狗的眼光看世界,就进入一种胡扯。“别人叫你‘瘦狗’是因为你确实不像瘦马瘦骡子”,“坐在土墙根打盹的老人,头点一下又点一下,这个倔犟的人在岁月中变得服帖,他承认了命运”,这里面隐蔽的推理过程匪夷所思。而像《村东头的人和村西头的人》,《别人的村庄》等通篇都是胡扯。好的散文可以是胡扯,昔时庄子游于濠梁,作鱼之叹即为经典。但传统的学术,总在回避这点,怕那个怪物会影响自己的高贵。其实胡扯大家都喜欢,会扯就是硬道理,无论写乡村还是城市。许多人仿刘亮程而不象,不能说不农村,但就是没那个味。写农村易写实写板,胡扯会空灵跳跃。一个充满胡扯的文本,最后要能看出作者明确的指向,但作者却对自己的写作意图宁死不招。 胡扯应该是低调的,平等的言说,是端着饭碗蹲在石礅上的信口开河,一高调就成了报告,虽然许多报告也是胡扯,却扯得太淡。胡扯的素材不能太高贵,端不上台面的东西正是家常菜,有一种亲切感,麦当劳、肯德基是小资的花头。好的胡扯要让你听了点头,改变你的一些看法,因为人性并不是教科书上写着的。以具象说抽象,说《狗这一辈子》,可以觉得是写三十工龄的老公务员。对现状的质疑是散文思考的起点,有许多优秀的散文之所以读得令人毛骨悚然,因其华丽的笔墨中没有思想。但说刘亮程是散文思想家,是乡村哲学家,这些帽子太大,不知他自己舒服不舒服。 胡扯不能太虚,那些假定都是可以验证的,尽管可能是小概率。以事件为骨干线索地叙说中,一种合逻辑的行文里面,可以感觉到与学者的距离。散文多为空间题材,才好表现色彩,也是许多作者喜欢的手法。但在那个空间没有很多变化的黄沙梁里,作者很有心计地把叙述转向时间,把时钟拨得乱转中让你看出世界的变化。 这个喜欢胡扯的人,《扛着铁锨进城》了。进城以后,就有一种回归崇高的意味,江湖上用惯了的独门暗器已经收起,洗手金盆,要操起青龙偃月刀来了,却到底不像。一本书,读到后来,觉得他可贵之处正在流失,出不了散文的老路子,见他一本正经起来,由胡扯而鬼话,有些让人失望。 相关链接:备课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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