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亮程:写作是为完成一个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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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萧扬

  记者手记

  刘亮程的语速很慢,一边思考一边说话,他一句一句地说,还夹杂着反问,就像是完成一件件不太简单的事情,当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他忽然问道:"是要拿去发表吗?"他因为即将的"露面"而有些后悔,他要求看录音整理,还表示不要刊发他的照片。

  在作家都忍不住去做秀的年代里,刘亮程的矜持让我看到了一个农民的风骨,他勤勤恳恳地建造着精神家园,寻找着人类灵魂的远地。

  当燥热的城市越来越难以容下远道而来的流浪者,刘亮程用他一个人的村庄庇护了众多城市人无处依附的心灵。这位总爱扛着铁锨在荒野上游荡的新疆汉,用他的文字缅怀了整个大地的童年时代。

  他会因为一堆土、一棵树、一墩蒿草、半截土墙而收住脚步,他顺着大路、小路用思想挽留住一些偶然的相遇。这些微小细碎的事物,沾染着古老而新鲜的血液,他发现了它们,把这些永远不会陈旧的东西,收入了自己的村庄。在那里,阳光偏移,但仍在照耀,清风穿过,但仍在吹拂。

  有人惊讶于这位闭塞大漠上成长起来的农民,有近于天才的思索和声音,但刘亮程却深信---这种声音曾经遍布大地。

  乡村哲学家刘亮程一声沉沉的"牛哞"响彻在1999年的天空下,之后,那一鸣惊人的音节余威尚存,而刘亮程却似乎是沉寂了。直到不久前,书店中摆出了一排书籍,刘亮程这个名字就又从岁月之河中跳了出来,附在上面,而此次,他的身份不是作者而是"住居新疆"这套新丛书的主编。

  在新疆那块遥远的土地上,有一群大隐之人。他的身份可能是一名裁缝,可能是一名猎人,也可能是一名农夫,他们昂扬地出行,悄悄地写书,于是成为了"住居新疆"丛书的某一个作者。这与刘亮程深处偏远沙漠而最终成为散文界一大惊奇的经历颇有些相似,而这一次,他成为了一名慷慨的发现者,因为他相信,"土地会像长出麦子和苞谷一样长出自己的言说者"。

  对于新疆、新疆作家和刘亮程本人,因为地域的阻隔或者是他们本身的性情所致,始终不被更为广大的人群所重视。他们的口碑不是在报纸和电视上建立的,而是在读者中静静流传直至今日。可以说在缘起之时,是读者找到了他们,而不是他们诱惑了读者。在今天这样"出名都要趁早"的时代氛围里,他们的缓慢和无动于衷,却让人看到了某种真实的希望。

  刘亮程说:"不易被人看见的一些文字所呈现的,是这块被猎掠无数遍的西域大地上最可靠的生存真实。"而对于一个人来讲,何尝不是这样?一个言语并不被外界所熟知的人,他距离矫情和做秀也更远一些。

  记者最终拨通了刘亮程的电话,想看看这个沉默如金的人将言语咽下成就了怎样的真实,也想借这个机会,让他离真正的读者近些,让那片土地离读者近些。

  ■新疆仍是一块没被说出的土地

  记者:请介绍一下您主编的"住居新疆"丛书,听说这套丛书里收集的是与您经历相似的作家的作品,它的特色是什么?

  刘:特色跟我们丛书名字一致,希望用散文这种形式完整地体现新疆的生活。因为在我看来,新疆仍是一块没被说出的土地。

  记者:这套丛书的作者有非常有意思的经历,对应在书中,有意思的地方在哪里?

  刘:哈萨克族青年女作家叶尔克西的散文集《永生羊》,写的是迄今仍不为人熟知与认知的哈萨克人的生存世界。《九篇雪》的作者李娟只有21岁,至今仍然在阿勒泰山区跟着母亲做裁缝,卖小百货。她的这些文章,全是背着母亲偷偷写出来的。她不想让母亲知道她在用文学把她们的生活写给别人看,更不愿意周围的人知道她在写东西。

  记者:您的《一个人的村庄》火遍全国后,在文坛掀起了"新疆热",这套丛书是否是这个热度的延续?

  刘:不是我的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卖得好才掀起"新疆热"的,这股热潮在前,当时新疆旅游的书籍卖得很好。大家是把新疆当做一个特殊的边疆省份去关注。作为一个新疆作家,我们也一直在关注这块地方,用我们的文学。可惜,这种关注本身不被关注。"住居新疆"丛书不同于那些有关新疆的走马观花式的游览文字。它体现的是住居者的声音。也希望借此把书做好,把新疆的作家推出去,但实际上,却没有达到所想象的那种热度。

  记者:但是《一个人的村庄》的成功说明大家开始注意到新疆的文学和作家。

  刘:这也是新疆作家群到了一个整体成熟的季节。有东西让人关注了。

  记者:除了编辑这套丛书,您最近的"新动向"是什么?

  刘:我在非典前出了一本新的散文集《库车》,库

  刘:同化有什么不好吗?有时同化是相互的,我相信这个城市在改变我的同时,它本身也会因为我这个"农民"的进入而有一点点改变。其实《一个人的村庄》也是在城市完成的,写的时候已经离开村庄了,我已经在城市生活了七八年,但是那种对城市的感觉还没到来。

  记者:那您生活在城市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刘:城市外就是庄稼田。没有绝对的城乡区别。就是太吵,太脏,这个城市让我掉了许多头发。

  记者:现在还经常去村庄吗?

  刘:一个月回去一次,我经常一个人在乡下转。现在的村庄已经面目全非了,经过规划,排列整齐,没有人生活在自然中的感觉了,对我来说,真正的村庄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记者:村里的人现在是什么状态?

  刘: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尤其年轻女性,大都跑到城里找生活。剩下男人和老人孩子,光棍问题在一些偏远乡村尤为严重。许多大城市男女比例失调,女多男少,女人余出来太多。而在乡下,找媳妇都成了问题。所以,城市对农民的吸引,不只是繁华。仅仅因为能找到女人,一个农民也愿意来城市混。

  至于留村里种地的人,就没有更多的梦想了,就那么一点土地,一家人,不要想着有什么奇迹发生,今年的收成会比明年多多少,少多少,都在意料之中,没有在城市之中突然降临的让你意想不到的幸福、收获,这样的生活年复一年地去消磨一个人,没有更多的东西出现。

  记者:您什么时候会完成对村庄的写作?

  刘:我还打算再花几年时间去写,仍然是写村庄,因为我对村庄的认识在不断深入,我不想把它早早写完,那样的话我对过往的思考的重新认识就无法加进去,直到写完后我觉得没有遗憾,已经思考到我自己的极限,然后放下它,使之成为一个作品。其次,要接近和完成这个村庄,它的细部应该留在小说里。我现在正在写小说,背景还是村庄,另一个村庄,主人公也不是我自己,这个小说已经写了好几年了,今年应该会写完,是个长篇,几十万字,从我个人而言,那肯定是会超越《一个人的村庄》。

  ■村里的民办教师认为我写得不如他好

  记者:您是怎么开始写作的,又是怎么一路撑下来的?

  刘:我很大才开始写作,20多岁吧,开始是写诗歌,因为没事干,无所事事,我的生活中和书中描写的是一样的,我很多年来都没什么事可干,有时为生存做些事,但更多的时候是没有事情做。在写诗歌时,我的语言表达形式已经完成了,我对诗歌的把握和理解到一个阶段就已经停止了,或者说这种体裁已经不适合表达我的思想了,到写散文时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一个人的村庄》酝酿了三年,完成的时候我已经37岁了。

  记者:您是怎样看待作家这一职业的,写作又对您意味着什么?

  刘:作家这个职业和别的工作没什么不一样,它只是适合某些人的工作,有些人可能干得好一些,有些人半路转行干别的去了。搞文学的人很多,这几乎是一代人的青春梦想。

  记者:走红是否改变了您的生活,例如让您的社交生活变得频繁?

  刘:没有,又好像有一点。生活这东西,有时你被改变了,你都不知道,这比较可怕。有一天会突然觉得别人怎么被改变成这样了,其实我自己也可能已经被改变了,只是自己还不太清楚。

  记者:原来的乡亲们对您的出名是什么态度?

  刘:我出名后,乡亲们对我是有一点羡慕,但他们对此又很坦然,可能比一般人坦然得多,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发生。

  记者:您的村庄里有没有像您这样很有才华的人?

  刘:有,这种人还挺多。我们的村里有个民办教师,现在在放羊,《一个人的村庄》出版后我拿去给他看,他已经从别人那里找到一本看过了,他还说我写得不如他好,他说村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怎么就写了这么一点东西。

  记者:您最早来乌鲁木齐打工时在工人报做编辑,现在已经辞职在家,是因为不喜欢工作吗?

  刘:是的,我不喜欢工作,觉得不自由,限制了自己的时间,人总是喜欢选择更轻松的生活。我现在以写作为生,但没什么压力,我写作是因为兴趣,基本上没想过靠赚稿费生活,我还有一份工资,是文联发给我的。

  记者:您现在的日常生活怎样?

  刘:上午在家看书、写东西、上网,下午出去散散步,有时喝喝酒、打打牌。写作对我来说是件愉快的事,但我的写作效率很低,坐两个小时写1000字,我不清楚别人,我看到有的作家一个月就能写一个长篇,太羡慕了。

  记者:喜欢思考的人似乎更容易感到孤独,您曾写过一篇关于石头的文章,里面提到了孤独。

  刘:有这样的文章吗?那可能是很年轻的时候写的,那时不知道孤独是怎么回事,就想表达,以后再没说过这个词,不是不孤独了,当你接近它时,就知道不会轻易去说了。

  ■我受到最早的文学熏陶应该是说书

  记者:您虽然没有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但是对文字的把握却很让人吃惊,这种文字感觉您是怎么有的?

  刘: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小时候没怎么上过学,8岁上小学,上了两年,因为"文革",断断续续的,到初中时才正经念书。我想我的语言受当地人说话影响很大。我们那里的人说话不像其他省份的人说长句,我们那里的人都说短句,对话语言中很少找到形容词,短而明白。像有许多话没说出来,却又把什么都说清楚了。

  记者:所以许多人说,对于您这样一个没有念过多少书又成长在闭塞乡村的人来说,您心中蕴涵的丰富的情感和所怀有的描述生活的能力好像是上天赋予的。

  刘:我只是在学校学习的时间比别人短,但在生活中学习的时间却很长,几乎没落下什么课。初期我的写作受到很多作家影响,但当我开始动笔写《一个人的村庄》时,发现对我影响最大的是我曾经有过的生活,而不是某一本书。

  记者:一个人最终所走的道路,多少会受到童年时的一些暗示,您受到的启蒙来自于哪里?

  刘:我受到最早的文学熏陶应该是说书,那时候夜晚的基本文化活动就是一圈人围在一块儿听说书,讲的都是古书,《三国演义》、《薛仁贵征西》、《杨家将》,每天讲一段。在昏暗的灯光下面,说书人坐在炕头,点着小油灯,听书人坐在下面,黑压压一片,我那时很小,蹲在大人群里听,听一段就记住,那时记忆非常好,然后再说给更小的孩子听,这就是我受到的最早的文学启蒙教育。听了以后自己也想说,想表达。

  记者:您的文字很自信,有一种对生活的骄傲感觉。

  刘:自信可能是最重要的,作家如果不自信,几十万字根本就无法完成,写三五页就想撕了,这份自信来自于我对自己写的东西的得心应手和深思熟虑,另一方面来自于我的阅历,对散文尺度的把握。

  车是南疆的一个县,古龟兹故地。也算是另一个比较大的村庄吧,在它的老城街巷中还比较完整地保留着手工业生活。那些已经消失,或正在消失的东西,总能使人停住脚步。

  ■写作和生活一样,都应是平静的我的记忆都是来自童年和青年

  记者:您平日一直比较低调,连出书也是静悄悄的,不怕离读者太远会被忽略吗?

  刘:不想在媒体上展示自己是因为写作者的作品本身就是最好的展示,其他的方式都应该是拙劣的。写作和生活一样都应该是平静的,将自己的生活搞得沸沸扬扬的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记者:正是因为您这种沉寂,《一个人的村庄》虽然反响热烈,但很多有关议论都没有得到回应,许多相关的问题也没有得到解答。例如,有人说您的《一个人的村庄》能够火是因为您知道城市人的心灵空虚,您只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

  刘:太高看我了。那时我还孤陋寡闻,对城市一点也不了解,根本不知道城市需要什么,怎么会想着为城市人写一本书呢,只是后来碰巧被城市人喜欢。写作时不会考虑这么多问题,那时还不是靠策划写作的年代,我也没有这种能力来预测。

  记者:还有人批评您笔下的村庄是虚伪的,是不真实的。

  刘:《一个人的村庄》所描写的生活背景大致是我童年、青年时的生活---就是上个世纪80年代以前---书中所出现的很多东西都是属于那个年代的,当时农业现代化还没有到来,村庄里还都是土房子、院落,非常接近自然,呈现的是人类在大地上最初居住的样子。新疆的村庄许多是移民村庄,从内地迁来一群人,在一片空地上开垦土地,没有规划地盖起房屋---东一个院落,西一间房子,那时候,人可以在大地上轻易而随便地居住,按照自己的愿望给自己安排一个家。我童年的生活就是这样一种境况,对于过去来讲它是真实的,对于现在来讲它可能不再是一个现实世界的村庄,但它绝不是虚假的"世外桃源"。

  记者:这么说《一个人的村庄》是您在用成年人的目光写童年生活?

  刘:我的记忆都是来自童年和青年,我在写作时重温了那时的感觉,保持了那种对自然事物的好奇,但在思想上又表达了一个成年人应该感悟到的对人生最起码的认识。年龄并不会令这种感觉消失,即使到了四五十岁,我们仍会莫名其妙、自然不自然地感觉自己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孩子,童年会伴随人的一生,人也会在某一个瞬间变成孩子,这种时候太多了。

  很多人都是为了自己的童年而写作,当我回望村庄时,我会感到生活是真实的,是无法忘记的。只有长大后才能重新看清楚童年眼光,知道你童年时看到什么,感受到什么。

  记者:可是您在书中似乎回避了农村生活所独具的苦难,这使得您的村庄看上去似乎失去了一种核心。

  刘:农村的苦和难是我们国家的最大问题,谁能够回避?但生活在苦难中的农民,千百年来却以自己独具的方式消解着苦难。那种恬淡、不争、无求,正是消解苦难的方式之一。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我的文字关注的只是这种生存状态下人的心境。一个农民稍稍自在快乐了点,就

  有人不愿意了。他应该整天哭丧着脸,见谁都诉苦是吧。我们的农民早已在艰难的生活中,找到我们不知道的自在和快乐。谁能回避他们的这点快乐呢?

  记者:对您而言,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农民,您又是怎么看待农民的?

  刘:农民有两种概念,一种农民就是此刻仍头顶烈日在田间劳作的那些人,他们所有的收成来自土地,他们的贫穷和富有与土地息息相关。另外一种就是城市人眼中的农民,这种人不是一个很具体的人群,这一概念带有城市人的蔑视:只会下苦力,远离现代社会,但凡劣质人群都被归到这个概念里面。而农民又与乡村一词截然不同,尽管城市人看不起农民,但对乡村却充满幻想。在他们的想象中,乡村是诗意的,宁静舒适,有田野炊烟,城市人以这种功利的眼光---他们只选择自己需要的---去看待农民和农民的生存地---乡村。农民就这样尴尬地生存在城市周围,他们的身份在城市人的话语系统中包含讥讽,而另一方面,他们的生活也让城市人向往。

  ■我对村庄的认识在不断深入,我不想把它早早写完

  记者:您会因此而排斥城市吗?您曾经说过"拥有一个村庄已经足够",现在您来到了城市,还会写下对城市的感觉吗?

  刘:对于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来说,拥有一个村庄已经足够了,它营造的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精神家园。我从来没有排斥过城市,我是把城市和村庄放在同一个认知点上一样看待的,我正在经历城市。一个人能够呈现出他的生活是因为他已经认识了它,而我还没有认识我所生活的城市。认识一个地方需要好多年,甚至在这里生活很久之后他才慢慢去认识它。我正在经历和努力看清现在的这段生活,但我还不认识它。

  记者:很多人有这样一种担心,说刘亮程在城市呆久了,会被城市所同化,失去写村庄的那种纯粹的感觉。

  ■刘亮程简介

  刘亮程,40岁。出生在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的一个小村庄,在那里度过童年和青年时期。长大后种过地,当过十几年乡农机管理员,劳动之余写点文字。大多写自己生活多年的一个村子。在这个人畜共居的村庄里,房子被风吹旧,太阳将人和牲畜晒老,所有事物都按自然的意志伸叶展枝。著有诗集《晒晒黄沙梁的太阳》,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风中的院门》、《库车》等。

  ■刘亮程评价

  刘亮程是中国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位散文家……他的作品,阳光充沛,令人想起高更笔下的塔希提岛,但是又没有那种原始的浪漫情调,在那里夹杂地生长着的,是一种困苦,一种危机,一种天命中的无助,快乐和幸福。

  ---林贤治《五十年:散文与自由的一种观察》

  在这片垃圾遍地,精神腐败,互相复制的沙漠上,谈到农民刘亮程的这组散文,真有来到绿洲的喜悦和安慰。---李锐《谁的人类》

  一块石头(节选)

  突然想起我送给你的那块石了。它还好吗?你是否已带着它回到了家。你已经没有家了,四处漂泊的你,又能将一块石头带到哪里。我说过,它很沉的。那是块孤独透顶的石头,你别企图感化它,我相信你的爱和热情,但它不会比一块石头坚持得更久。

  之所以送给你,是因为你的生日,也因为我那天喝多了,想到自己,最终无力让一块我喜爱的石头,真正出土。

  我发现了它,就像它发现了我。

  仅仅是一个人和一块石头的默默相遇。在那样荒凉的乱石滩上,那样巨大而空虚的一个黄昏,头顶滚滚沙尘的我,用什么擦拭了一块石头的百年蒙尘。

  把它带入我的生活,其实是将它埋到了更深处,和一块叫刘亮程的石头一起,眼睁睁看着自己一个黄昏一个黄昏地沉落下去。

  沙湾仅用一把黄沙就埋掉我的三十年,那么轻易和随便。

  ……

  来源: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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