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观察:陈丹青教授辞职与考试制度无关(教师中心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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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与博士生的外语考试,受诟病有多年了,近日终于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乱子,这就是陈丹青教授辞了清华的职。原因据报刊称,是数年以来,他想招的学生,总考不过外语,学校又不肯“不拘一格”,死卡这外语线。无英才可教,这博导或硕导,也就很无谓。于是一半是无奈,一半是“愤而”,职就这么辞了。随之而来的 ,是人们对“僵化的考研制度”的声讨,和“外语成绩灵活化”的呼吁。 这所谓的“灵活”,我不懂作什么解。但我想,一个人既要考硕、或博,目的总该是教书、或做一点学问。而如今的学问,有哪门不需要外语,我眼界窄,举不上来。比如说,与中国有关的学问,该最不需要外语吧?却又不然。比如我手边有个谈“国画”的小话题,应参考的资料中,英、法、德文的就很多。无奈我年轻时贪玩,只学了点英语,故话题虽小得如“豆”(古代盛食物的小盘子),在我却有“举鼎”之感,脚脖子筋都要断了。“国粹”如此,别的门类,也尽可以推之。再说学风之坏,如今得未曾有,书与文章,多辗转抄贩;倒是用外文出版的文字,犹多守着“家法”。“礼失而求诸野”,所以这外语,就尤不可不知了。 这声讨或呼吁的合奏里,最嘹亮的声音,是“考生有才气,外语却不过关”,持其所短,衡其所长,岂止不公平,简直是“TMD”(这是网上一个“拥陈派”的用语)。我不清楚讲这话的人,是怎么定义这“才气”的。外语不是费马大定理,非天才学不来。通顺地读,简单地写,学生里的“中才”,四、五年也该会了。至于说如今的外语教学,是“孙子”却无“兵法”,那我们就再搭上四、五年,这总该行了吧?奈何从小学到大学,花10年多工夫,还粗通不了外语,导师竟然称之“有才分”呢?就算有“才分”,至少读书是不认真的。这一点,尤非做学问者该有的性格。陈丹青教授的专业(美术学),或略有点特殊。这所谓的美术学,想来是很怪的科目。照常理推,“美术”而有“学”,该如“文学”而有“学”一样,应指“史”与“论”。至于写作或绘画,则非“学”的范畴。“学”讲套数,讲家法,即如今提倡的“学术规范”,不好天马行空,像石涛那样,“我自有我法”。因而我们要求于考生的,应是求真的热诚、敏锐,和必要的学术之功底。他们将受的学术之训练,要教会他们自觉地受制于“事实”和“理”。而一个想当艺术家或作家的人,似很难、也不该受这个辖制。因此学问与创作,往往“合则两伤”。虽说人间自有天才,在“创作”和“学问”之间,能出入无碍,但这种人,是世不一出的,作为适应“人之常”而建立的学术教育性机构,不好悬他们为鹄的,作为考生去取的标准。它只能重一头,那就是学问。所以我们大学中文系里,从来不设培养作家的“硕”“博”点,我本人也从未听说过哪个中文系的硕、博导,有因学生会写诗、却外语被卡住而辞职的事。这还总算知体,有常识,晓得这“学”与“术”,是不好同笼的兔与鸡。 拿中文与美术作比,对陈丹青教授也许不公平。因为我们的美术系里,这“学”与“术”,自来是不分的。但这个问题过于复杂,我不细谈。我只是觉得,像清华这样的综合类大学美术系,是不该以培养画家为目标的。这不是“大学”的所长,也不合清华之为学术性大学的性质。虽说清华的美院,是老的“中央工艺”,本以培养实用人才为目的,学术非其长;并入清华的日子,也不很久,一时之间,自难有蝉蜕之变,但这鸡兔同笼的事,终归不是个正经。至少学问与创作的不分,应限制于本科的阶段,过此以往,就该做学问(即美术史、论)的要求了。既是学问,则必要的学术功底,求真的热忱与敏锐,就不可不要求于考生;语言(包括外语)作为学问的工具之一,也不可不重。至于说考生有绘画的才分,那又怎么样呢?“善画者不鉴,善鉴者不画”,“眼中有神,腕下有鬼”,是传了古的话,事情虽不尽一律,但大体还如此。所以这才分,我颇不以为是重于外语的。考不过关,就让他画画去,这冲冠一怒,又所为何来? 教育部设“美术学”科目的本意,是培养学者或教师,不是培养艺术家。陈丹青教授既有培养画家之心,那职辞就再好不过。清华虽未必自省,来个蝉蜕之变,但在陈教授本人,总归是得其所了。开个文艺复兴式的画坊,培养几个达芬奇,或米开朗琪罗,比起冠一顶硕、博导的头衔,却教不出半个沃尔夫林或贡布里希,意义岂不更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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