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乎?屠夫乎?——《读<伊索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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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林

新编高中《语文》第二册有钱钟书的《读<伊索寓言>》一文,其中一段讲驴子跟狼的故事。对最后一句议论的理解,《教参》上是这么说的:

“那是说有些屠夫狡猾,他们戴上了医生的面具,他们打着行医的幌子去杀人,以伪善的面目干坏事。”

然而细读原文,总觉得此说欠妥。“这当然幼稚得可笑”中的“这”,从语意上看,显然是指狼说的那句话;再结合最后一句看,“这”指的当是狼对医生职业的认识。说“医生也是屠夫的一种”,实际上是说治病救人的医生也是杀人送命的屠夫。狼只知医生是治病的,殊不知医生也会杀人,这才幼稚可笑。从语言风格看,全文俏皮幽默,说“医生也是屠夫的一种”,和全文的语言风格是一致的。如果理解成“屠夫狡猾,装成医生去杀人”,就全然没有了幽默的意味。

其实,对于这句话的理解,《围城》里还有一段话可以作为很好的旁证:

“方遁翁为了三媳妇的病,对家庭医药大起研究的兴趣。他在上海,门上冷落,不比从前居乡的时候。同乡一位庸医是他邻居,仰慕他的名望,杀人有暇,偶来陪他闲谈。这位庸医在本乡真的是‘三世行医,一方有知’,总算那一方人抵抗力强,没给他祖父父亲医绝了种,把四方剩了三方。”(见《围城》第四章)这不就是在说这医生是屠夫么?

事实上,在中国传统文学中,对医生尤其是对庸医的调侃比比皆是,如古代戏曲中往往称他们为“赛卢医”。近读梁实秋先生的散文《医生》,里面也有这么一段,正可以为我们理解钱钟书的话作佐证:“可是医生一不小心,或是虽已小心而仍然错误,他随时也有机会减短人的寿命。据说庸医的药方就可以避鬼,比钟馗的像还灵。胆小的夜行人举着一药方就可以通行无阻,因为鬼中有不少生前吃过那样药方的亏的,死后还是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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