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刘鄂《绝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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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崇轩 中国古代白话小说的数量如汗牛充栋,刘鹗的长篇小说《老残游记》也有20回几十万字,但为什么这一段《绝唱》偏偏成为代代相传的“经典”?为什么人们要反复地品味、鉴赏、解读它?《老残游记》写一个被人称作老残的江湖医生铁英在一路游历中的见闻和行动,展示了清朝末年山东一带的社会生活面貌,着重揭示了封建官吏大逞淫威、肆意虐害百姓的种种行为,突出揭露了所谓的“清官”的暴政,作者的立意在于“谴责”朝政。《绝唱》只是描写了一个民间伎人的高超演唱艺术,表面看来它似乎并没有什么“重大意义”。就《绝唱》的艺术表现来说,它结构单纯、语言质朴,也似乎看不出有多少“玄机”。这篇《绝唱》所以久传不衰、成为经典,我以为原因在于这篇作品在艺术上的独创性。这是一篇真正的艺术精品,是那种融合各种文体和手法而又自成一体的艺术品,达到了不露痕迹、炉火纯青的境界。它的价值不在思想而在艺术。民间伎人白妞的演唱艺术,是“转益多师”成一家的“绝唱”,刘鹗对演唱艺术的表现是百川合一的“绝笔”。以“绝笔”写“绝唱”,朴素自然、柳暗花明,相映成趣、余味无穷。据史书记载,刘鹗出身官僚家庭,但并不热衷科场文字。他承袭家学,致力于数学、医学、水利等实际学问,并纵览百家,喜欢收集书画碑帖、金石甲骨。早年科场不利,曾行医和经商。他不是一个以写作为生的职业作家,但他广博的学识和宽阔的视野,使他能够吸取各种艺术表现手法,形成一种独创的小说文体。20世纪之交的中国文坛,涌现出了许多旨在展示、揭露社会现象的游记小说,绝大多数在艺术上较为简陋,只是游记散文的连缀,而刘鹗的《老残游记》却脱颖而出,在艺术上达到很成熟的境界,与当时的《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孽海花》并称为四大社会“谴责小说”。这是文学史家所公认的。刘鹗对一个个封建官吏嫉恶如仇,给予无情揭露;而对祖国的美丽山川、风景名胜“情有独钟”,特别是对百姓和民间艺人,有着深切的同情和关注。黑妞、白妞就是民间艺人的代表形象,他倾尽全力去塑造她们,表现了他的民间情怀。一个作家创作中的融合和独创,既是辩证的又是统一的。所谓融合,就是要把各种表现手法、各种文体特征大胆“拿来”,“据为己有”,博采众长,达到一种量的积累。所谓独创,就是在融合的基础上,按照自己的审美趣味和追求,有取有舍,然后熔铸成一种体现自己“个性”的文体和风格。 刘鹗在《老残游记》中的融合与独创,许多文学史家都有所论述。张炯等主编的《中国文学通史》中就这样说:“刘鹗的创造,是把游记体引进小说,小说中的许多片断,都可当作优秀的散文来读。……胡适评论这部小说时说:‘刘鹗先生是个很有文学天才的人’,并说他无论写人写景,‘总想熔铸新词,作实地描写’。”(见该书第5卷515页,华艺出版社1997年9月版)李修生等主编的《中国分体文学史·小说卷》中称:“小说的另一个显著特色是高超的描写艺术……我国白话小说的传统是重叙事,不重描写,因此《老残游记》的这一特色在小说史上是不多见的。”(见该书429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7月版)游国恩等主编的《中国文学史》中论述道:“作品中还出现了长段的心理描写。这在我国已往的小说中是少有的。”(见该书第4卷365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64年3月版)你看,《老残游记》这部作品,它是游记类题材,用的却是小说文体,而其中的很多片断又分明是艺术散文的笔法。有些写人写景的地方,用了工笔细描的手法,语言又颇有新词韵味,还用了大量的心理描写。作者融汇了多少表现手法呀!但你并不感到这部作品杂乱无章,它显得流畅、明净、细腻,成为一部独具特色的散文化小说。这在当时的小说界,是具有创新意义的。小说第二回“历山山下古帝遗踪 明湖湖边美人绝调”(即《绝唱》),更集中体现了刘鹗的这种艺术独创。这一回中的大明湖秋色、白妞说书几个片断,其手法的新颖和描写的细腻,常常为评论家们所称道。白妞是《绝唱》中精心塑造的主角形象。“年纪约十八九岁……瓜子脸儿,白净面皮,相貌不过中人以上之姿,只觉得秀而不媚,清而不寒。”看来这是一个贫家女子,秀雅而不娇媚,朴素而不寒酸,楚楚动人,矜持腼腆。作者略带夸张地写了她的眼睛,如“秋水”、“寒星”、“宝珠”、“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使这个貌似平常的贫家女子一下子光彩熠熠,显示了她作为一个名倾一时的民间伎人的精神和风采。寥寥数语,就把白妞活脱脱刻画出来,也把作者的惊叹、赞美乃至喜欢之情传达出来。这是大明湖、千佛山以及这块土地孕育出来的“艺术精灵”。白妞不是世家出身,也没经过专门的艺术训练,那么她高超的梨花大鼓艺术从何而来呢?作者借高升客店的茶房作了详细回答: 这说鼓书本是山东乡下的土调,同一面鼓,两片梨花简,名叫“梨花大鼓”,演说些前人的故事,本也没甚稀奇。自从王家出了这个白妞、黑妞姊妹两个,这白妞名字叫做王小玉,此人是天生的怪物!他十二三岁时就学会了这说书的本事。他却嫌这乡下的调儿没甚么出奇,他就常到戏园里看戏,所有甚么西皮、二簧、梆子腔等唱,一听就会;甚么余三胜、程长庚、张二奎等人的调子,他一听也就会唱。仗着他的喉咙,要多高有多高;他的中气,要多长有多长。他又把南方的甚么昆腔、小曲,种种的腔调,他都拿来装在这大鼓书的调儿里面,不过二三年工夫,创出这个调儿,竟至无论南北高下的人,听了他唱书,无不神魂颠倒。 这位“白妞迷”茶房的一番话,可惜在语文课本中被删掉了,它清楚不过地表明,白妞无人企及的演唱艺术是她融合百家之后的一种独创。她在山东乡下的土调——梨花大鼓的基础上,融合了本地戏曲、不同的戏剧流派还有南方的戏剧曲艺的多种曲调、演唱技巧、表演风格等等,又凭借她的天才歌喉,创造出一种深厚、丰富、雅俗共赏的新“梨花大鼓”,征服了不同层次、不同地域的无数听众。这是茶房对白妞演唱的理解,也是刘鹗对白妞艺术的认识。可以说,白妞的艺术独创,与刘鹗的艺术追求是息息相通的。《绝唱》为什么能把白妞的演唱表现得那样出神入化?正是刘鹗真正听懂了白妞的演唱。 要懂得音乐,就要有一双能够辨别音乐的耳朵,这就叫音乐鉴赏力。史书上没有记载刘鹗究竟懂不懂音乐,但按我的推测,以他的博学多才和兴趣之广,他应该懂一点音乐,至少对音乐是喜欢的、敏感的。这在《绝唱》里也可以得到证实。这篇作品的核心部分是表现白妞的演唱技艺的,在逼真摹拟演唱声音的基础上,作者充分发挥他的通感联觉,展开一系列奇丽无比的心理活动,把最难描写的演唱声音表现得淋漓尽致、历历在目。不懂音乐的人是很难写到这个境界的。作品一开始描写白妞起唱时给人的感觉:“声音初不甚大,只觉入耳有说不出的妙境。”妙在什么地方呢?就像“五脏六腑”用“熨斗熨过”,就像“吃了人参果”那样“畅快”。这都是一种心理感受、内心想像。在描述白妞高音区的演唱时,作者用攀登泰山来比喻,“愈翻愈险,愈险愈奇”。作者一定登过泰山,把对音乐的感受转换成了视觉形象。白妞的演唱由高音区跌落下来,作者又用飞蛇在黄山群峰中盘旋穿插来形容,这又是一种幻觉形象了。最后低音回环、渐渐消逝,又突然喷涌而起,作者用燃放东洋烟火来作比,在作者的心理世界中,音乐此时不仅有形,且有色,甚至可以嗅到火药味,变成了可看可感的东西。从舒缓优美,到高亢激越,到回环曲折,到磅礴而起,到戛然中止,把白妞的“梨花大鼓”艺术真是写绝了,谁能不“神魂颠倒”呢?写到这里,我突然想到当代的歌唱家彭丽媛,她也出生在山东,她的演唱不也给人同样的艺术震撼吗? 相关链接:备课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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