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诗歌精选(作品赏析) |
||||
中学语文教学资源网 → 杂文参考 → 作品赏析 2020-07-18 手机版 | ||||
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1931.4.15-2015.3.26),瑞典诗人,被誉为“20世纪最后一位诗歌巨匠”。1954年发表诗集《17首诗》,轰动诗坛。共发表诗歌200余首。在2011年10月6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理由是“他以凝炼、简洁的形象,以全新视角带我们接触现实”。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善于从日常生活入手,把有机物和科学结合到诗中,把激烈的情感寄于平静的文字里,被誉为当代欧洲诗坛最杰出的象征主义和超现实主义大师。 风暴 突然,漫游者在这里遇到高大 古老的橡树——像一块石化的 长着巨角的驼鹿,面对九月大海 墨绿的堡垒 北方的风暴。正是花楸树果子 成熟的季节。在黑暗中醒着 能听到橡树上空的星座在自己 的厩中跺脚 (李笠 译) 夜——晨 月的桅杆朽烂。帆折成一团 海鸥醉醺醺飞过水面。栈桥 沉重的四边形黑成炭。灌木 在黑暗里弯折。 走出房门。黎明敲打,敲打 大海花岗石大门,太阳呼呼 喷溅火星。半窒息的夏日诸神 在烟雾里摸索 (李笠 译) 果戈理 西服破碎,像狼群。 脸像大理石碎片 坐在信堆里,响着嘲过失和嘲笑的林中 哦,心像一页纸飘过冷漠的过道。 此刻,夕阳像一只狐狸悄悄穿过这片土地 转瞬点燃荒草 天空布满角和蹄子,天空下 马车像阴影穿行我父亲点灯的庄园。 彼得堡和毁灭位于同一纬度。 (你可看到斜塔里的美人?) 这穿大衣的不幸者 仍像水母在冰冻的街区漂游。 这里,守斋的他,像过去一样被笑声的牲口围住, 但牲口早已迁往树线上方的区域。 人摇摆的桌子 看,黑暗正烙着一条灵魂的银河。 那就登上你的烈火马车,离开这国家! (李笠 译) 愤激的沉思 风暴推着风车疯狂旋转, 在夜的黑暗里碾着虚无——你 因同样的法则失眠。 灰鲨的肚皮是你幽暗的灯。 朦胧的记忆沉入到海底, 在那里僵化成陌生雕像——你 的拐杖被海草染绿。 从大海返回时你全身僵硬。 (李笠 译) 石头 我听见我们扔出的石头 跌落,玻璃般透明地穿越岁月。山谷里 瞬息迷惘的举动 叫喊着从树梢 飞往树梢,在 比现在更稀薄的空气里 静哑,如燕子从山顶 飞向山顶,直到它们 沿着生存边界 抵达极限的高原,那里我们 所有作为 玻璃般透明地跌向 仅只是我们 自身的深底 (李笠 译) 早晨与入口 海鸥,太阳船长,掌着自己的舵。 它身下是海水。 此刻世界仍在沉睡,像水底 色彩斑驳的石头。 不能破解的日子。日子—— 就像阿兹特克族的文字! 音乐。我被绑在 它的挂毯上,高举 手臂——像民间艺术里的 形象 (李笠 译) 静息是溅起浪花的船头 一个冬天早晨察觉地球如何 向前翻滚。一阵来自幽处的风 呼啸着撞击 房屋的墙壁。 被运动包围:宁静的帐篷。 候鸟阵里那把隐藏的舵。 一阵颤音 从冬天的昏暗 溢出隐秘的乐器,仿佛站在 夏日高大的椴树下,千百张 昆虫翅膀 嗡嗡掠过头顶 (李笠 译) 昼变 林中蚂蚁静静地看守,盯着 虚空。但听见的是昏黑叶子 滴落的水珠,夏日山谷 夜晚的喧嚣。 松树像钟盘的指针直立。浑身 长刺。蚂蚁在山影里燃烧 鸟在叫!终于。云的货车 慢慢地开动 (李笠 译) 尾声 十二月。瑞典是一艘被拖起的 毁坏的战舰。它的桅杆 斜向傍晚的天空。傍晚比白天 更长——通往这里的路充满石块: 光在中午时分才到来, 冬天的竞技场拔地而起, 被梦幻的云朵照亮。这时, 突然,白烟从乡村 晕眩地上升。而云朵高高地挂着。 海在天树的根旁挖掘, 走神地,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一只看不见的鸟穿越灵魂 黑暗背转的半边,用叫声 唤醒睡者。于是折射器 旋转,捕捉另一个时辰, 这是夏:山哞哞地叫喊,饱食 光和溪流的阳光被透明的手 举起……然后一切消失 如黑暗里断裂的电影胶片) 此刻,金星焚烧云朵 树、花园、房屋在膨胀,在 黑暗无声的雪崩中变大。 星光下,靠夜的X光底片 过轮廓生活的隐秘风景 变得越来越清晰。 一个阴影拖着雪橇穿过房屋 它们在等待。 傍晚六点,风 像一队骑兵,轰响着踏过 黑暗中的村庄小路。哦,黑色的 焦虑在怎样地喧嚣,平息! 房屋站着,被绑在静止之舞 之中,绑在睡梦的喧嚣里。风 一阵接着一阵地飘过海湾, 飘向甩动身体的开阔水面。 星星绝望地舞动着旌旗, 在飞云中时隐时现。飞云 只有遮住光,才能获得 自己的生存,就像缠绕灵魂的 旧日的云朵。我 路过马厩,听见轰响中 病马在那里不停跺脚。 这是风暴中的起程,始于一扇 拼命甩动的破门,始于 手里摆动的马灯,山上 一头惊叫的野兽。起程,雷霆的声音 越过马棚的屋顶,在电话线里 嗡嗡咆哮,在夜的屋顶上 尖利地吹着口哨,树 无奈地向大地抛扔枝条。 一支曲子从风笛中飘出! 一支风笛曲子在前进, 轻松。一支浩荡的队伍。一座进军的森林! 船头波涛汹涌,黑暗移动, 陆地,水并肩行进。死者 已步入船舱,他们和我们结伴 同行:一次海上游行,一次 不是追猎而是平安的漫游。 世界在不停地拆除自己的 营帐。风在夏天攥住橡树的 船帆,把地球扔向前去。 小湖黝黑的怀中,睡莲 划动隐秘的四肢,像在逃亡。 一块巨石滚入宇宙的大厅。 群岛在夏日黄昏的光中 从地平线上升起。古老的村庄 正走在途中,骑着季节喜鹊 尖叫的轮子,向森林深处挺进。 当岁月蹬掉脚上的靴子 当太阳向天顶攀登,树便披上绿荫 用饱满的风自在地扬帆远航。 山脚下,针叶林微波荡漾, 但夏日巨大温暖的波涛涌来 缓缓漫过树梢,作短时间的 休息,然后再一次退回—— 光秃的岸仍在。最后: 上帝的精气像尼罗河,按 不同时代文献统计的节奏 涨潮,退潮。 但上帝也是万古不变的 所以很少受到关注。 他从边沿横穿过进军的队伍。 像船穿越沉沉迷雾 而不被雾所发现。寂静。 信号是灯笼幽暗的光芒。 (李笠 译) 他醒于飘过房顶的歌声 早晨,五月的雨。城市仍寂如 牧场。大街悄然无音。天上 飞机发出青绿色轰鸣—— 窗开着。 沉睡者舒展四肢,梦变得 透明。他活动起身子,开始 寻找让外界关注的工具—— 几乎在天上。 (李笠 译) 三点钟,伊兹密尔 离空荡的大街不远: 两个乞丐。一个缺腿—— 被另一个背着四处走动。 他们站着——像午夜公路 花着眼盯视车灯的动物—— 站了一会儿又开始走动。 像校园男孩一样敏捷地 穿越大街。中午数亿只 炎热之钟在宇宙里滴答作响。 蓝色跳闪,滑过锚地。 黑色在爬,抽缩,从石中盯看。 白色在眼睛掀动风暴。 当三点钟被马蹄践踏 当黑暗在光墙里捶击 城市趴在大海的门前爬动 在兀鹰的望远镜里闪耀。 (李笠 译) 途中的秘密 白天的光落在一个沉睡者脸上。 他的梦变得更有活力。 但没有醒。 黑暗落在一个行人脸上。 他和众人 走在太阳强烈急躁的阳光里。 世界突然像被暴雨弄黑。 我站在一间容纳所有瞬间的屋里—— 一座蝴蝶博物馆。 但阳光又像刚才那样强烈。 它用刷子急切地涂抹着世界。 (李笠 译) 辙迹 凌晨两点:月光。火车在外面的 田野中停下。一个远远的镇子的点点星火 在地平线上冷冷地闪忽不定。 当一个人在梦中走得如此之深 当他再次返回屋子之际, 他绝不会想起他到过那里。 或者当一个人在疾病中走得如此之深 以致他的日子都变成某些闪忽的火花,蜂群, 虚弱而寒冷于地平线上。 凌晨两点:火车完全静止不动。 强烈的月光,稀疏的星星。 主啊,怜悯我! 有时我的生命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感到人群盲目焦灼地 穿越大街,朝奇迹涌去 而隐形的我站立不动。 如同孩子惊恐地入睡 聆听心脏沉重的脚步。 久久地,久久地,直到早晨把光 塞入锁孔。黑暗的门一一打开。 (李笠 译) 夫妇 他们关掉灯。白色灯罩 在溶化前跳闪了一下, 像一粒沉入水杯的药片。然后上升。 旅馆的墙插进天空的黑暗。 爱的运动平息。他们睡去。 但他们最隐秘的思想 像小男生潮湿的画纸上 两种颜色相遇,交杂在一起。 黑暗。静寂。城市从夜色里 逼近。和熄灭的窗口。房屋走来。 它们紧挨着站在挤压的 期待中。一群面无表情的人。 (李笠 译) 树和天空 有棵树在雨中走动。 在倾洒的灰色里匆匆经过我们。 它有急事。它汲取雨中的生命 就像果园里的黑鹂。 雨停歇。树停止走动。 它在晴朗之夜静静闪现。 和我们一样,它在等待 空中雪花绽放的一瞬。 (李笠 译) 脸对着脸 二月,活着的静立不动。 鸟懒得飞翔,灵魂 磨着风景,像船 磨着自己停靠的渡口。 树站着,背对这里。 枯草丈量着雪深。 脚印在冻土上衰老。 语言在防水布下枯竭。 有一天某个东西走向窗口。 工作中断。我抬头 色彩燃烧。一切转身。 大地和我对着彼此一跃。 (李笠 译) 音响 乌鸫用自己的歌声吹奏死人的骨头。 我们站在树下,感到时间在下沉,下沉。 教堂和校园相遇,汇聚扩散如海上两股潮水。 教堂的钟声张着滑翔机柔软的翅膀飞入天空。 它们给大地留下更大的宁寂 以及一棵树平静的脚步,一棵树平静的脚步。 (李笠 译) C大调 当他在约会之后来到大街上 空气正与雪花一起旋转。 冬天在他们躺在一起时 降临了。 黑夜照出白光。 他喜悦地快步走着。 整座城市都在下山。 一个个微笑从身边经过—— 每个人都在竖起的衣领后微笑。 真轻松! 所有的问号都开始赞颂上帝的存在。 他这么想。 一支音乐突然出现 并与长脚步一起 走在旋转的雪花中。 路上一切都倾向C音。 一个颤抖的罗盘指向C。 一个小时,高于所有痛苦。 真容易! 在竖起的衣领后每个人都在微笑。 (黄灿然译) 冰雪消融 早晨的空气送来邮票火热的信件。 雪在闪烁,负担减轻——一斤只有三两。 太阳离冰很远,在冷暖交界处飞舞。 风像推着一辆童车慢慢在走。 全家倾巢出动,看久违的蓝天。 我们置身在传奇故事的第一章里。 衣帽上阳光如野蜂身上的花粉。 阳光在“冬天”的名字上坐着,直到冬天离去。 雪中的圆木静物画让我深省,我问: “你们愿和我一起去童年吗?”它们说:“去!” 灌木中词在用新型的语言呢喃: 元音是蓝天,辅音是黑色枝杈,它们在雪中漫谈。 但穿轰鸣之裙鞠躬的喷气式飞机 让大地的宁寂成倍地增长。 (李笠 译) 从山上 我站在山上眺望海湾。 船栖在夏天的表层。 “我们是梦游者。飘浮的月亮。” 白色的帆这样说。 “我们轻轻穿过熟睡的屋子 我们慢慢打开一扇扇房门 我们依偎着自由。” 白色的帆这样说。 我见过世界的意志航行 它们走着同一航线——唯一的船队 “我们早已解散。不再是追随者。” 白色的帆这样说。 (李笠 译) 浓缩咖啡 露天酒吧的黑色咖啡 在昆虫般艳丽的桌上闪烁。 这被捕获的昂贵水滴 和“是”与“不”有着同样的力量。 它被抬出昏黑的屋子 眼睛不眨地盯着太阳。 这天光下行善的黑点 很快流入一个苍白的顾客。 有时它就像灵魂 捕捉到的黑色思索 给人美妙的一击:走! 让眼睛睁开的灵感。 (李笠 译) 宫殿 我们进去。唯一的大厅, 沉寂,空荒。地板表层 像一座被遗弃的溜冰场。 所有的门都关着。空气灰暗。 墙上挂着画。我们看见 图像在无力地拥挤:盾牌 秤砣,鱼群,另一头 喑哑世界的搏斗形象。 一座雕像被放在这片空虚里: 一匹马独自站在大厅中央, 我们在被空虚捕获之后 才注意到这匹马的存在。 比一只海螺里的嗡嗡声 更弱的城市噪音和人声 在这间空屋里袅绕, 喧嚣着在寻找某种权力。 还有其他东西,某个黑暗物 它在我们感官的五道 门槛前止步。它没有跨越。 沙子在无声的沙漏里滴落。 到了走动的时候。我们 向那匹马走去。它很大, 黑得像铁。一个帝王消失时 留下的权力化身。 那匹马说:“我是唯一的。 我甩掉了骑在我身上的空虚。 这是我的棚。我慢慢生长 我吞吃着这里的荒寂。” (李笠 译) 在尼罗河三角洲 少妇在城里转了一天后返回旅馆。 吃饭时眼泪滴落在盘里。 她看见地上爬着躺着的病人 以及那些注定死于苦难的孩子。 她和丈夫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里,为防止灰尘扬起已浇了水。 他们交谈了几句,然后躺在各自的床上。 她沉沉睡去。他无法入眠。 巨大的警笛在外面黑暗里流过。 嘈杂,脚步,喊声,车辆,歌声。 苦难在蔓延。苦难不会终结。 他在一个“错”字里蜷缩着睡去。 一个梦走来。他在海上旅行。 灰色的水面出现一个运动。 一个声音说:“有一个人是好的, 有一个人可以毫无怨恨地看着这一切。” (李笠 译) 游动的黑影 关于撒哈拉岩石上 一幅史前壁画: 一个黑色的人影 在年轻古老的河里游动。 没有武器和战略, 既不休息,也没奔跑 与自己的影子分离: 影子在激流深处滑行。 他拼搏,试图摆脱 沉睡的绿色图像, 为了最后能游到岸上 与自己的影子结合。 (李笠 译) 《自一九七九年三月》 李笠 译 厌倦了所有带来词的人,词而不是语言 我走入白雪覆盖的岛屿。 荒野没有词。 空白之页向四方展开! 我碰到雪地里麋鹿的蹄迹 是语言而不是词。 《风暴》 黄灿然 译 行路者突然走到那棵古橡树:一头 石化的巨鹿,它那宽如地平线的鹿角 守卫着秋天大海暗绿色的围墙。 一场来自北方的风暴。 现在是花楸浆果的时节。 夜里醒来他听见──在那棵巨橡高处 群星在马厩里踢蹄。 《冰雪消融》 李笠译 早晨的空气送来邮票火热的信件。 雪在闪烁,负担减轻—— 一斤只有三两。 太阳离冰很远,在冷暖交界处飞舞。 风像推着一辆童车慢慢在走。 全家倾巢而出,看久违的蓝天。 我们置身在传奇故事的第一章里。 衣帽上阳光如野蜂身上的花粉。 阳光在“冬天”的名字上坐着, 直到冬天离去。 雪中的圆木静物画让我深省,我问: “你们愿和我一起去童年吗?” 它们说:“去!” 灌木中词在用新型的语言呢喃: 元音是蓝天,辅音是黑色枝杈, 它们在雪中漫谈。 但穿轰鸣之裙鞠躬的喷气式飞机 让大地的宁寂百倍地增长。 2011年诺贝尔文学奖给他的颁奖词为:“用凝练、透彻的意象,为我们打开了一条通往真实的新径。” 确实,他的诗歌里从不会有汹涌澎湃的情感爆发,却直逼生活的本质。 比如静默的河流、孤寂的村庄,以及柔和的太阳。 他的诗句里充满了直面生活的力量。 他的诗,能让你的心,瞬间安静下来。 相关链接:作品赏析
|
·语文课件下载
| |||
『点此察看与本文相关的其它文章』『相关课件』『相关教学视频|音像素材』 | ||||
【上一篇】【下一篇】【教师投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