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败在何处?硕博连读少年辍学中科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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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晨报 2004-07-15 一个“弱智”的研究生 一个“禁闭”孩子的母亲 一场失败的教育“实验” 7月,湖南湘北某县。 一则消息令整个县城感到震惊。 “那个天才连研究生都没毕业就回家了,生活上的智商还不如十来岁的孩子!” 引起话题的少年叫严永明,8岁上中学,13岁便以高分考进大学,17岁又考取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硕博连读,20岁肄业回家,现在21岁。 学习上的天才和生活中的“弱智”集于严永明一身,其仅有高中文化的母亲李腊梅从中起了关键作用。 跳级跳过了童年 7月6日晚,严永明在家中与记者对面而坐。他已在家里悄无声息地蹲了一年。 他的手不停地搓着裤腿,间或拿起桌上的西瓜放进嘴里,直吃到露出白瓤,然后把瓜汁抹在身上。 他说话十分有限,加起来不会超过100个单词———“谢谢哥哥、谢谢叔叔”,“是的吧”,“我不知道”……眼神极少与人正面接触。 严永明家中的墙壁上残留着一行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行字,像标签一样烙在了严永明身上。 1983年出生的严永明2岁就掌握了1000多个字。儿子的过人才智,极大地膨胀了母亲的理想。母爱从此像掘井机一般没日没夜地挖掘着他的潜力。他的生活中,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没有伙伴,也没有玩具。 1991年10月,8岁的严永明跳到了县属重点中学,也跳过了他的童年。“学生就得读教材,就得围绕教学计划、高考提纲这根指挥棒来转。”李腊梅总是这样说。 “让他母亲陪读是个错误” 为了让小永明在高考中一鸣惊人,李腊梅把他生活上的事全部包办了,甚至连吃饭也喂。儿子稍微不服,就“武力”制服,丈夫干预也无济于事。 1996年9月,13岁的严永明跻身湖南湘潭大学物理系新生之列。 学校考虑到严永明年纪小,把李腊梅接去陪读。学校破例给母子俩安排一套一室一厅的住房,还安排李腊梅在物理系做勤杂工,每月有几百元收入。 在人高马大的同学中,小永明仿佛是“稀有动物”。他极不合群,与人交往的方式仅仅是一句话———你好,一个动作———握手。礼仪常识他也知之甚少,甚至几乎没有这方面的概念。他很少与人打招呼。到老师家里去玩,也不管人家是否已休息,就“砰、砰”地敲门。门开了,一句话不说,就朝老师的电脑房奔去。去拜访一位素不相识的老师,见到别人在看报纸,他二话不说,从人家手里拿过报纸,就自顾自地看起来,弄得老师在一旁发愣。 还有更荒唐的事:读大一时,一天在系办公室玩,他突发灵感,一个电话拨到119,称学校发生火灾。几分钟后,消防车呼啸而至…… 另一个问题是,严永明生活自理能力极其欠缺。 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的一些老师说,在北京读书时,天冷了,他不知道自己去加衣服,有时下雪天也穿着单衣、拖鞋到处跑。 “当初就不应该把他妈妈接到学校来。”时至今日,湘大的教授们仍在为这个决策后悔不已。 湘大历史系一位教授回忆说,“当时我就住在严永明的对面,他很喜欢找我谈历史和下象棋,但每次都被他妈妈拉回去温习功课。” 母亲与学校教育发生冲突 “为学须得先为人”,湘潭大学的班主任黎培德教授开始对严永明进行矫治训练。 黎教授给严永明看一些科学家传记等书籍。“但他妈妈很不高兴,认为是些闲书、杂书,不准他看。”李腊梅还自己掌握了一份课程表,以便随时对儿子的课程进行检查。 学校教育与李腊梅的教育像两股力量,总是在相互拉扯。 读大三时,物理系领导和老师下决心,将严永明从“保护区”搬到集体宿舍,和同学们朝夕相处。 李腊梅的脚步也跟了过来,她开始站在教室外面看儿子上课,她似乎不放心学校的教育。 大四毕业前往北京参加中科院面试时,这两股教育力量的较量达到了白热化程度。李腊梅坚持要陪儿子上北京,以当时物理系主任颜晓红教授为代表的学校老师坚决不同意,颜晓红甚至向李腊梅发出最后通牒:“你要是送他去北京,我们马上通知中科院取消他的资格。” 2000年4月,从未离开过妈妈半步的严永明,独自一人去了北京。 几天后,严永明回来了。“很开心的样子,和我交流了好久。”颜晓红教授回忆说,那是他与严永明惟一一次长时间交流,“他很兴奋地和我讲起在北京的见闻。”颜晓红说,那一刻真的被他那股小鸟出笼的兴奋劲感染了。 赢了学校,输掉了孩子 尽管学校作出种种努力,最终还是被李腊梅“打败”了。颜晓红教授说,“学校始终没能解开他身上的‘天才烙印’,没有让他融入社会。” 自始至终,母亲只给了严永明一个目标———学习课本、参加考试,没有告诉他读这么多书是为什么。 上大学后,在教授们的关照下,严永明学习范围曾有所拓展。他迷上了电脑,很快就学会了编程,会破解别人的电脑密码。他也很快开始犯错,一次,他将一个同学存在电脑里加密的情书破解了并公布出来,同学扑上来要揍他时,他正读得哈哈大笑。 “因为他对社会一无所知,一些书上的观点他接触后觉得非常新奇。”湘大物理系一位电脑被他攻击过的教授,事后还不得不替他解释———完全是孩子的恶作剧。 到中科院后,他又一次犯下了同样的错误,差点被开除回家。 但一个更为可悲的事实———在常年管束下,严永明已习惯于依赖母亲和书本,这最终让他失去了在中科院继续深造的机会。 “很难想象,如果严永明不继续深造或做学问的话,他将如何生存。”颜晓红教授说。 在严永明“硕博连读”申请表上,颜晓红教授曾这样写道:如果把握好方向,能成大器。 关于严永明从中科院肄业回家的理由,李腊梅告诉记者,是因为严永明犯了个错误,被学校处分并取消硕博连读资格。 严永明自己则说,那次处分并没有影响他继续深造,肄业回家是因为没有写出研究生毕业论文。 现在,严永明开始逃避自己的母亲———母亲进房间给他抹席子、点蚊香,他几步就冲了出来;母亲出来,他又马上回房把门锁上。 严永明从北京回来一年,这对母子间的间隙越来越大,一天难得说上一句话。 “现在儿子看到我就像仇人一样,我为他付出的难道还不够吗?”在记者面前,李腊梅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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