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89.5元耽误的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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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日报--新闻晨报 徐惠芬 刘勇怎么也没想到,89.5元钱竟误了他的高考。 原本,他希望自己能像表哥一样成为安徽建筑工业学院的一名学生。"我喜欢建筑,我的理想是将来设计高楼大厦。"说这话时,刘勇把头埋得低低的。 如今,刘勇离他的理想又远了一步。因为89.5元的欠款,他没能参加今年的高考。"她为什么偏偏选在高考的时候来找我要钱,还拿走我的准考证?"刘勇抬起一直低埋着的头,捡起身边的一个小石子,用力扔进前面的水坑,"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的准考证被抢了 6月7日是高考第一天。早上9时,第一门高考科目语文已经开考30分钟了。本应该坐在考场参加高考的刘勇却徘徊在肥西二中(其母校)与肥西一中(考点)的马路上。他无法参加高考,因为没有身份证与准考证。1个小时前,他还将这两证紧紧地抓在手里,赶往考场时还想着今天的高考会有多难,而现在,他只知道不能参加高考,一切都完了。 就这样,刘勇在马路上和学校里一直游荡了7个小时。下午3时20分,在同学们进入英语考场20分钟时,刘勇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告诉父亲他的准考证、身份证被人抢走了。“谁抢了?”电话中,父亲又气又急,“你今天一门都没考?”接着一顿痛骂,刘勇没敢吭声。 10多分钟后,心急火燎的父亲带着刘勇一起赶到肥西二中的小卖部。身份证和准考证就在小卖部店主方家琴那里。 “不还钱就不让你高考” 7日5时不到,刘勇就起床了。从家里骑车到学校需要一个多小时,从学校到考点还要30多分钟,刘勇和父亲算准了时间,他们6时就出发了。那天,是父亲坚持要求骑车带刘勇去学校的。 “我不放心,想让他好好考。”刘勇的父亲朱守文打着手势向笔者解释他的安徽话。 刘勇和一个同学从母校肥西二中赶到位于肥西一中的考点时正好是8时10分,事情就在此时发生。 “刘勇!”刘勇听见一中门口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方家琴。后来方家琴告诉笔者,那天她7时多就在一中门口等刘勇问他要欠款。 “钱呢?”方家琴走到刘勇跟前。 “没带。” “不带钱怎么来考试?” “不带钱就不能来考试呀?”刘勇反问。按照刘勇的说法,当时他和同学恳求方家琴让他先考试,但是方家琴还是抢走了他的准考证和身份证,“她态度很坚决,说‘你不还钱,我就不让你高考!’”而方家琴却告知笔者,“东西是刘勇给我的,我没抢”。 笔者找到了当时送考的学生家长之一孙玉兰。当时孙玉兰送儿子参加考试,在一中大门外看到了这一幕。“当时我看到一个妇女堵住一个考生,问他有没有带钱,后来又抢了那考生手里的袋子,”孙玉兰在电话中显得有些愤慨,“那考生旁边还有一个考生,帮他求情,但那妇女理都没理”。 89.5元欠款的两种说法 事情的起因是89.5元的欠款引起,而对于这笔欠款,双方间却有着两个版本的说法。 刘勇告诉笔者,89.5元是他好朋友高磊欠的。“高磊去年年底去外地时欠小店的钱没还清,方家琴说如果高磊不还钱,就要告他。我听说后就给在外地的高磊打了电话。高磊当时让我当担保,我就答应了。后来她找过我要钱,但我的确没钱,在回家复习迎考前一天,她让我写了张欠条。”刘勇还拿出了高磊在今年年初写给他的信,信上高磊让刘勇不要让方家琴去找他父母要钱,说这样他父母和他很没面子。 而方家琴的说法是,高磊所欠的钱在他去外地后已还清,89.5元是刘勇自己欠的,“他平时买日用品,钱不够赊的账”。 是否抢走了证件 日前,刘勇及其代理律师向肥西县人民法院递交了民事诉状,以受教育权被侵犯为由,状告店主方家琴,要求赔偿复读费用、高考报名费、精神损害抚慰金等1.4万元。 刘勇的代理律师张亚告诉笔者,在这个案子中,89.5元欠款究竟是谁欠的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方家琴是否抢了刘勇的准考证和身份证、侵犯了刘勇的受教育权,“受教育权包括学习的权利与考试的权利,如果方家琴抢了刘勇的两证,就构成了对其受教育权的侵犯。” 刘勇:大学是什么样的? 刘勇的父亲朱守文告诉笔者,近来刘勇的心情已平静了许多。刘勇的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都已工作了,他们的母亲在刘勇8岁时就去世了。刘勇的脸棱角分明,不过说话时他的眼睛不爱看人,喜欢盯着其他地方———水泥地、桌子……双手始终不停地用力拉扯、摩擦。 在笔者采访刘勇时,一开始他坐在离笔者很远的地方,只让他父亲一个人说。问他问题,他只是轻轻地回答几个字,或者低下头默不做声。后来,刘勇和笔者走了两个小时的田间小道后,他的话才渐渐多起来…… 晨报:你说方家琴抢了你的准考证和身份证,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让她抢走了呢? 刘勇:她要抢,我就本能地把东西往身后藏,她把我胳膊肘一拉就抢走了。 晨报:那么容易就抢走了? 刘勇:我欠她钱……她可以拿走我的证件的。 晨报:你这样想? 刘勇:反正欠她的钱,我理亏。 晨报:那你没要回来吗? 刘勇:我向她要,她不给。她说,你不还钱,就不准你考试。看到她那种态度,我想不还钱她是不会让我考试了。于是就想着先把钱凑齐还她。 晨报:所以你离开了? 刘勇:我折回学校去凑钱了。 晨报:后来凑到了吗? 刘勇: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竟然想着去凑钱,现在再想想,哪有可能一下子凑够89.5元钱。 晨报:没凑到钱,你又怎么办? 刘勇:15分钟后我跑回一中(考点)门口,没见到方学琴,我又跑到二中她开的店里去找她,店关着门,再回到考场已经过了开考时间15分钟,不能进考场了。 晨报:89.5元钱对你来说很多吗? 刘勇(点点头):我想过办法还的,也和我爸爸说过这件事。我爸爸没给我钱,他带我到了方家琴的小店,告诉方会让高磊父母还清的。 晨报:既然那么多钱,你当时怎答应给高磊做担保? 刘勇:他是我好朋友。 晨报:现在后悔吗? 刘勇(沉默了一会儿):我后悔的是,应该早把事情给方家琴说清楚,如果早跟她说,高磊的父母知道这事会把钱给她的,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晨报:那天为什么过了7小时才告诉你父亲? 刘勇:高考差一分都不行,我一门没考……那时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做了。 晨报:那7个小时你在干什么? 刘勇:(不说话,沉默)晨报:那天你哭了吗?刘勇(点点头,眼睛已潮红):高考前一天晚上我还做梦,找考场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没想到,最后连考场都没进。 晨报:想过方家琴可能来考场找你吗? 刘勇:没想过。那天我爸带我去学校,一路上都在想不知道考试难不难。现在我还想不通,她为什么偏偏在我高考的时候来找我。 谈到方家琴,刘勇的语调一直是淡淡的,他说是自己错了,因为没有还钱,只是方家琴不应该在高考时找自己要钱。刘勇说,他会复读一年,明年继续参加高考。 两个多小时的采访结束时,刘勇问笔者:“大学是什么样的?” 方家琴:是他把袋子给我的 当笔者赶到肥西二中时,方家琴位于肥西二中内的小店门窗紧闭。附近一居民告诉笔者,自从发生这事后,小店就不开了。 笔者采访方家琴的爱人时,对方说这几天方身体不好,不方便接受采访,但此时屋内的方家琴却主动回答了笔者的提问。 晨报:刘勇说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偏偏在高考时你去找他? 方家琴:最后一个学期他基本都在家里复习,连准考证都是他同学代他领的。高考他是一定会去的,我就想着那天去向他要钱。 晨报:刘勇说你抢了他的证件? 方家琴:是他自己给我的。我问钱呢,他说没带,就把袋子给我了。 晨报:那你为什么不还他? 方家琴:他走了呀。我在校门口等到他9点多了。 晨报:那你没追着给他吗? 方家琴(沉默了一会儿):你说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会欠那么多钱吗?我看他也没觉得高考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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