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图书馆和书的冥想(网友来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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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 孙甘露在他唯一的长篇小说《呼吸》中用他招牌式的欧式句法与辞赋铺陈混合的风格来描述图书馆：“图书馆是一个象征。它是无数时代人们艰苦或随意写作的缩影，同时，它也是伴随着一切写作的绵长沉寂的一种写照。它使古往今来形形色色的记事和个人陈述在静默中簇拥在一起，成为图书馆的一种日常情景。它是一处心智的迷宫，一处充满危险而又美不胜收的福地，一个布满标记而又无路可寻的迷惘的乐园，一个曲折的情感泄洪道，一个规则繁复的语言跳棋棋盘，一个令人生畏的灵魂寄宿处，一个小件知识饰品加工厂，一个室内公园或者一个由书架隔开的散布回廊，一个纸张、油墨、文字构成的生命的墓园。”而他的主人公甚至迷恋上了一位图书馆的女管理员，并和她缠绵于床第之间。 图书馆。对于一个试图以文字写作的方式来表达自我的人来说，它即可能是一种带有激励性质的支持，也可能是一处暗含威胁和嘲弄的所在。面对漫长而浩大的以印刷品形式出现的人类文明，必定会令人产生“前人之述备矣”之类的无奈慨叹，而且这种既有文明的数量仍然在不断地增长，其标志是图书馆的藏书量的上升，那无疑就意味着留给后来者的空间将不可避免的越发狭小。打破这种恐惧的论据是从理论上说，书籍的扩展是无限的，就像我们对宇宙的设想，但是宇宙无限论在某种程度上更应该说成是一种彻底的悲观主义论调，它承认了我们想象力和实践力的双重贫乏，是一个避免陷入虚无的托词而已。让我们想象，一个无限扩张的图书馆，永远增殖的书籍和文字，最后会不会庞大并繁多到足以淹没人类本身？ 更为有趣的遐想是博尔赫斯式的，关于一本书之书，一本包容了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书籍的书。它是书中之王，是唯一的经典。它从第一本书诞生开始起就已经存在，所谓将来的书籍也不过是它的尚未被复制的部分。也就是说，人类所有的文字写作都是它的引用。正如本杰明所说：“最理想的文章应该是通篇由引语拼凑而成”。 我想，有人打算写过这样一本书中之书，当然，这是个还没动笔就已宣告失败的计划。做的最出色的，是英国作家劳伦斯·斯泰恩，他那冗长浩瀚的巨著《项狄传》。由于它没有中文译本，我只能从对它的评介中得知它充满了“蔓延的枝节”和缓慢不堪的叙述。由于我们对小说的接受能力的退化，描写快速并且情节清晰的故事受到广泛的欢迎，但一部真正的小说还可以是另一种形象：它具有漫无边际的细节，离题万里的描述，四处逃逸的主题，以及没完没了但进展迟缓的前景，它将是一个规模空前的文本。理想地说，它不能只有一个作者，它的作者从纵向来看，是一代又一代更迭的，如同接力奔跑；从横向来看，有无法计数的人在同时创作，拥有同样多的不同版本。卡尔维诺在《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中提到了劳伦斯.斯泰恩，认为他的作品体现的是抽象的时间的本质，这无疑也正是书中之书的本质。在当代中国文学中，我有时可以在上海作家孙甘露和山西作家吕新的某些作品中感到一丝相似的气息。 另一方面，这本书中之书的特点是它代表的是隐藏而非揭示。我们习惯性地认为书必定要告诉读者什么，并以此来判断一本书的价值。还是在英国文学里，乔治.奥威尔说：“我之所以写作是因为有谎言要揭穿——”赫胥黎则说：“他拿起笔进行谴责——”他们都把写作当成了一次提醒和展示、说明。但书中之书却表明，写作还可以是一种藏匿、隐瞒。在这部书中之书里，将能藏的下作者、读者以至这个世界本身。 作者邮箱： liming7920032002@yohoo.com 相关链接：教师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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