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也说几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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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2   作者:  泥土 - zdq  

我始终觉得,一个真正站起来了的人,他应该在精神上表现为尊严和理性的觉醒,在行为上表现为有所为和有所不为。虽然,人归根结底是要有所为的,任何事情都要有所为才能办成,这是常识;但要看到,这有所为中,却不大容易分辨出哪些是自觉的或理性的,哪些是盲目的或惯性的。而有所不为,却可以较准确地考察出一个成人(小孩除外)的尊严与理性意识的觉醒程度。比如说选举和公决这类政治游戏吧,举手、打勾和拍巴巴掌就未必能很好地考察出权利主体的理性觉悟程度,倒是那些敢于行使自己的否决权或投弃权票的人,或许更能反映出这觉悟程度。曾经一度很时髦的一句话是“中国可以说‘不’”。好像说的是在国际上我们可以说“不”了,我们国家才算真正地站立起来了。撇开那句话的来源和背景不说,单就以上我理解的这个意义来看,我认为这还是有道理的。国家是如此,人又何尝不是?一个人只有在重大的原则的问题上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不”了,他才能算得上是真正成“人”了。因此我认为,“有所不为”对于我们认识人和检验人,具有很重要的方法论意义。 

前几天我在《审美的语文教育三境界》一文中提出了教师的“五不为”之说,本意在自戒,故没有展开,也没有去深入思考。后来我又想了想,就当下我们的教育现状来说,这“五不为”,还有宣扬、鼓吹的必要。 

我说的“五不为”是:1、有损健康者不为;2、有愚心智者不为;3、有违良知者不为;4、有辱人格者不为;5、有扼天性者不为。下面分条述之: 

首先是有损健康者不为。 

健康当然应包括身心两个方面,但这里我主要指的是身体健康。这里没必要去论述身体健康于人生的重要意义,也没必要去论述健康在教育中的重要地位,甚至也没必要去描述我国现实教育中学生的健康状况和种种有损健康的行为(诸如学校是监狱,毕业班是地狱之类)。因为这些不是常识就是共识,再去说这些,未免太不知趣了。我想指出的是,这种拼时间拼汗水的教学“超限战”,至今仍在一些地方和学校盛行着,一些教师至今仍在那里崇高而悲壮地折磨自己折磨学生。我想讨论的是,这些有损健康的教育行为为什么至今仍“明知故犯”着,或者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理由应该不少,崇高理想论,强国富民论,为国育才论,这些弘论我不想去理会它们,在实际生活中,最具说服力或最有道德感召力的理由是竞争严酷论或曰良心使然论。生存竞争如此残酷,不如此是对学生不负责任,问心有愧——天地良心,至诚至善,有什么理由指责他?是的,我相信绝大多数教师确实是出于这样的道德良心才去加班加点“逼”学生的。我也知道相当多的“劳模”“优秀”“特级”教师就是凭着这高尚的道德情操、忘我的奉献精神和优异的教学业绩而获此殊荣的。然而,理性!理性?我们需要理性。做事不但要看动机,更应看效果;不但要看短近的效果,更应看长远的效果。竞争非特今日有,有人类即有竞争;竞争的严酷也非特今日始,试问历史上有过竞争不严酷年代么?竞争需要理性,那就是讲规则,保健康,虑久远即可持续性发展,否则就是恶性竞争,恶性竞争的最终结果必是两败俱伤。卖菜小贩尚知道“同行公议”并遵守竞争规则,可我们一些学校和教师就好像偏偏不明白似的。我们办学上的一些所谓“严酷”的竞争,其实主要是不守规则的恶性竞争整出来的“严酷”,比如说周六补课,节假日补课等等。真正良性的竞争,再严酷也不会有损健康的。再说,以较高的考试分数,把学生送入理想的高校或高中,就是对学生负责么?是对学生的高考负责还是终身负责?知道摧残人才的两大绝招吗?要么不让他学,不让他有知识,“文革”就是;要么就让他学个没完,用知识灌得他一辈子不想再学知识,当下一些地方就是。就像禾苗,不是被旱死就是被涝死。爱因斯坦早就发现,过重的学业负担会使学生失去思考和独立性,变得浅薄和平庸。所以这种“良心”论从理性上看,也是值得怀疑的。 

当然,问题的总根子是出在体制上,不少教师都会说自己是被逼的,出于无奈的,所以板子不应该一味的打在教师身上。但是,教育中的种种有损健康的不人道的行为总是由教师来实施的,如果我们教师们都能说“不”,我想情况就不会有如此糟糕。平心而论,我们很多教师所说的“逼”,并不是面临“下岗”的威胁,而是那中级、高级、特级,区级、市级、国家级……一系列耀眼的“火龙圈”太迷人了,它会让你钻个没完,所以不惜用自己和学生的体质去换,用自己和学生的健康去赌。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几个同学、战友这样被“逼”得可歌可泣地走完了一生,最终骨灰一掊化去了。也许有人会说我太自私,太庸俗,我不会理会这些,反正我是看穿了,要说我已“苦战”了二三十年,就算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规矩,要去钻那最后一两个火龙圈已是顺理成章的了。我决意退出角逐,说孩子的健康要紧可能高蹈了点,就说我自己的健康要紧吧。好好活着,不要太累。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一个“不”:有损健康者不为

其次是有愚心智者不为。 

不消说,教师的天职是开启学生的心智之门,不然何以称为教师?可我总觉得我们的一些做法却是违背这一天职的,我们有时不是在育人,而是在愚人,尽管或许我们并不自知。 

到底哪些是有愚心智的?真说起来又很难说清楚,我想这个话题有相当难度。人的理性本就是十分有限的,如果我们自己尚在“愚”中,我们怎能知道自己是在育人还是在愚人?因此提出这条“不为”我实在是有些惴惴的。然而教育毕竟是要让人聪明的,可我观察了好多届学生(有的六年,有的三年),总觉得他们中的很多人并没有真正的聪明起来(知识是学了不少),不少学生倒是天真活泼地走进来,呆头木脑地走出去。从我所看到的事实看,我们的教育方式方法可能真有问题,需要认真反思。 

我说的有愚心智者不为,是指明知的情况下,不要再愚弄学生了,应该把“真”给与学生。譬如说吧,《皇帝的新装》中的那个小孩恰好是你的学生,你怎么处理?这里就可能有各种各样的招数:1、承认他,感谢他,鼓励他,如果有条件,还和他一起探讨那种现象的历史的、现实的抑或心理的原因;2、承认他,但告诉他最好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对他没有好处;3、不承认他,并且说你怎么没看见呢,我都看见了敬爱的陛下那漂亮的新装哩;4、不承认他,同时耐心地教导他,之所以没有看见陛下的新装,那是因为你的知识不够,或者看事物的方法有问题,事物都是一分为X的,以此观之如何,以彼观之又如何,最后让那孩子“恍然大悟”,始知“学无止境”;5、既不承认他也不否认他,把他拉开,说这不是学习的问题,快跟我去做练习题;……不知我把意思表达明白没有,我觉得这里我所举的五种教育方式在我们的教育现实中都看得到影子,尤其是在人文性强的学科教育中。这里就有一个是育人还是愚人的问题。 

反省我自己,在这五种方式中,过去我是用过第二或第五的方式的,说不定也用过第四种的。但是现在,我是坚决采用第一种方式的,尽管为此我曾受到同事的劝告,领导的不点名的批评,甚至于一些学生的抱怨。其余四种,均为我所不为。 

当然,教育中的启智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以上说的仅是从教师的人格角度说的。其实教学中我们有很多地方值得反思,我们常常在封杀学生智慧,或者在学生智慧之门眼看要打开时不是顺势打开而是不经意给封上。比如教学上硬塞“真理”和轻率下结论。现在的学生几乎已经到了只会回答“是什么”不会回答“为什么”的地步了!举个实例,有个老师上《世间最美的坟墓》,师问:“朴素是不是一种美?”生齐答:“是。”师:“他(指托尔斯泰)不仅是俄国的伟大作家,也是世界的伟大作家。你们说是不是?”生齐答:“是。”……这是我听过的优质课竞赛中的一个细节。我想这种只要学生稀里糊涂记住结论的教法不是愚人心智吗? 

育人还是愚人,主要还在于教师自身的学养水平。真心的不想愚人子弟,就必须不断提高自己,发愤读书、思考、写作,才不致于以己浑浑,却欲使人昭昭。育人还是愚人,有时还要看教师的勇气。满腹诗书,世事洞明,未必就不干愚人的事。想想我们曾经崇拜过的几个大文豪吧。有意给人蒙上眼睛,那不是助纣为虐,也是为虎作伥了。作为教师,不可不深思。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不”:有愚心智者不为

第三,有违良知者不为。 

守住自己的良知或良心,这已经是道德观念的底线了。但是今天它却成了我们社会的一种强烈而热切的呼唤。教师因其职业关系,则更应该对此时时检讨和反省自己。 

说违心话,做违心事,虽然是痛苦的,但往往又是出于无奈的。这种无奈被无数次的重复或强化后,人也就慢慢地失去了痛苦感,习以为常了。不仅如此,在某种机制下,人们还会主动地“创造”出形形色色的新花样来。有人或许会说,社会本来如此,用不着这样大惊小怪。可是如果教育领域也盛行这一套,那就不能不叫人痛心了。前面所说的那种有意愚人心智的做法其实也是一种违背良知的行为。君不见时下一些学校要应付的各种各样的迎创受检,写假材料,做假汇报,树假典型,造假面貌……特别让人沉重的是,搞这些活动,还常常要求学生参与和配合,也不管学生私下怎么说,内心怎么想,人格怎么变!这难道就是大教育不成? 

还有,如果你是班主任,你班上恰好有你地父母官的或你顶头上司的孩子,你怎么对待他?那孩子如果是品学兼优者当然阿弥托佛,可如果偏偏遇上“高衙内”呢?你说你会一视同仁,耐心教育,好,可是他或他的父母只要求你耐心教育而不满意你一视同仁呢?比如座位,比如入团入党、评选三好优干之类,你咋办?大家都知道,那省市级的三好优干对于学生的高考可不是小事一桩呀!孩子们的心灵大都是比较纯洁的,他们对于教师的势利是最痛恨,最不齿的(可惜如今的中学生也在慢慢适应了),所以遇到这样的事的确是很让人处境尴尬的。当然,把遇上此事视为时来运转大好良机的教师恐怕也不少吧。 

面对天真烂漫的孩子,看在他们正在成长的份上,就是有再大的利益驱动,我们搞教育的也应该检点一下自己的行为,如果会对孩子们的灵魂造成伤害,再诱人的“美事”我们也不能去干,因为那是名副其实的造孽呀!老实说,这些有违良知的事,我也干过,可它永远是我的一块心痛。做了亏心事,不管你得到多大的利益,那灵魂始终是被拷问着的,内心始终有一块疮疤,一触就要痛的,特别是当意识到自己是教师的时候。现在我决意恪守良知,为此,荣誉可以不要,甚至饭碗可以不要(呵呵,有点虚伪,大概现在已不至于丢饭碗了),不知可否得到一种救赎?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个“不”:有违良知者不为。

第四,有辱人格者不为。 

蔡元培先生早就指出过,学校不应视为贩卖知识的场所,而应成为养成人格的园地。他说:“教育者,养成人格之事业也。”想想几十年来我国教育的种种失误,最大的失误我认为就是忽略了人格的养成。由于长期极左思想的影响,对人的衡量,意识形态高于一切,立场观点高于一切,至于良心,人格这些具有普适性的东西,要么作为“封资修”的东西给予否定,要么当成次要条条提一提,很少认真对待。结果呢?不想说了。好在现在良心教育、人格养成等等正在成为新的教育理念,成为越来越多的教育工作者的共识。 

人格养成应该成为教育的最高目标,“红”也好,“白”也好,人格养成才是最根本的,也是最重要的。人格养成,注意,是“养成”,而不是了解人格知识,它不能像政治课那样写成条条来让学生记、背。试想如果学生对“为人要诚实,对人要有礼貌”之类的知识背得滚瓜烂熟,可是回家就撒谎,出门就打架,这是什么人格?人格养成在很大程度上就得靠我们教师本身的人格,靠学校的育人环境。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人格的内核就是人的尊严,就是人的精神的独立性。如果把这内核抽去了,还谈什么人格?所以教育上最大的恶莫过于对人的尊严的践踏,对人的精神独立性的扼制。 

对学生的歧视,尤其是对所谓差生的歧视,是最有辱学生人格的行为。那种白眼,那种冷漠,那种冷嘲热讽,是最伤学生自尊心的,也是最令学生反感的。这对学生的伤害,甚至比打他两下,骂他几句还要严重。记得我教高2000级时候,曾一度与班上的几个“调皮大王”关系很紧张,和他们的家长交换意见,得知他们不怕我打,不怕我骂,就受不了我的嘲讽。听到这话,当时我就很有触动,现在想起实在羞愧难当。这种嘲讽,虽解一时之气,却给学生一种慢性的感情虐待,这不是在培养他们的尖刻、恣睢和乖戾的品性吗?打骂学生,体罚学生,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是要不得的。所谓理由,无非是“恨铁不成钢”,是爱护他们,对他们负责等等,过去我也是这样看的。现在我明白了,就算他们在你的打骂下把作业完成了,把功课学好了,也是得不偿失的,因为他们养成了屈从暴力,崇拜暴力的人格,到他们有力量的那一天,他们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别人。这种人格就是奴隶和奴隶主人格,奴才和暴君,是同一人格的两面。现在我们对这种丑陋的人格深恶痛绝,可我们又在不知不觉地打造这种人格。鼓励学生告密,喜欢和重用爱打小报告的学生,即便他是所谓揭发坏人坏事,我认为都是不可取的。我向来讨厌这种做法,也不喜欢这样的学生,我认为告密不是一种光明正大的人格。也许是我自己读书的时候深受告密之苦吧。 

最有辱人格的莫过于教师自身人格的卑下,卑下之尤者,又莫过于没有骨气!自己骨子里缺钙,在强权面前唯唯喏喏,在淫威面前逆来顺受,还是知道心里不好受,于是在学生面前去耍威风,以求获得心理补偿,哈哈!难怪有人说,想当官,又没有那个条件的,最好去当教师!(请原谅,我也是教师)说到这里,可能又有体制呀,国情呀,环境呀,无奈呀……一大堆证明自己不是没有骨气的理由来了,这些都是事实,又不是天外来客,有谁不知?问题是我们有不少教师已经不是奴在其身,而是奴在其心了。也就是说不是奴隶而是甘当奴才了。再吹个空龙门阵,开学前一天晚上,工会小家家长光临寒舍,特来传达校长的指示,明天开学典礼,区人大、政协的领导,教育局某主任都要来,学校要求每个教师都必须参加,(这当然应该)全体教职员工还要集体宣誓,所以不得缺席。那位“家长”深知我的脾气,不好用电话通知,登门的目的,是说看在他的面上,千万莫和学校过不去。我说宣誓宣什么誓誓词在哪里让我看看,他说谁知道宣什么誓哪个晓得誓词哎呀你管他那么多,我说我一不知道为什么宣誓二没看到要说哪些话凭什么要我在四五千学生面前去举起右手宣誓世界上哪有这样轻率的宣誓,他说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是个楞头精跟你说不清反正话我是说到了的。第二天清早在嘹亮的乐曲中开学典礼按计划有序地进行着,我着好装,梳了头几次欲迈步到会场上去,可想起要去举起手宣那莫名其妙的誓那脚步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最后终于没有去而坐在家里听外面广场上的这个讲话那个发言,到宣誓这个程序的时候,听到广场上片刻的杂音后是领誓人(校长)洪亮的声音(拿着麦克风)和下面有气无力的声音(我的主观感受)形成鲜明的对比,特别有趣的是最后自报宣誓人姓名的时候,下面传来的竟是校长的名字,赢得了全场哄然大笑。我坐在家里,想象着那三百多男女老少怎样踽踽地集中到主席台前面“庄严”地举起了右手……当时我脸上很发热!我不知道主席台上那些公仆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几千学子眼中是怎么看的。全校就我一人没有参加,说真的,我得感谢校长的宽容,后来也没记我的旷工也没扣我的津贴也没找我个别谈话。这事也许有人会认为我小题大做,会说这与做人的骨气无关,倒是你自己有些傻气有些迂气。反正我坚持我的观点,不是说从小事做起吗?当下我们教师缺钙的现象我认为是比较普遍的,这也是我所痛心的。我始终认为,跪着的灵魂却想去树站着的灵魂,怕是有些不大可能。我总觉得现实的环境并非有些人想象那么可怕,那么让你身不由己,像老片子《东方红》开头的那些镜头。“黑手高悬霸主鞭”只是一些人自造的心影也未可知。主流意识不是一再呼唤自强吗?不是呼唤创新和创造吗?不是鼓励国人解放思想吗?一群精神佝偻者,让他们去强?去创新?去创造?滑稽!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四个“不”,有辱人格者不为。

最后是有扼天性者不为。 

当教师的恐怕不会没读过鲁迅的《风筝》吧,那可是一篇发人深省的文章啊!鲁迅在文中回忆自己曾经是怎样粗暴地捣毁了他弟弟精心制作着的风筝,多年后才明白了那是多么可怕的行为,并为自己曾造下的戕害人之天性的孽而沉痛反思和忏悔。其实这种扼抑天性的事在我们这个国度从古至今太“正常”不过了。记得我自己童年时候在我的父亲的皮鞋里养小老鼠(刚出生的,红红的,特好看),就被我那做小学教师的父亲打过屁股。几年前的一天,妻在我女儿卧室里听到叽叽的声音,于是在女儿床下翻出了养着几只小鸡的纸盒子,硬是连哄带骂的把那些小生命抛到垃圾堆里去了,为此女儿以绝食两顿饭来抗议! 

这种扼抑天性的行为在我们的教育教学中有没有?我想是有的,恐怕还是相当严重的。不然,怎么会出现那么多少年老成的现象?现在的高中生,似乎已经难得在他们脸上看到天真、烂漫、迷惑不解和大惊小怪了,不要说高中生,就是我读初三的女儿的脸上都难得看到这些我想欣赏的神情了。他们过早的“成熟”,无动于衷,是幸是悲,实在不好说。去年我带的那个高三尖子班,好说歹说终于说动他们牺牲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而且是我的语文课),和我一起到学校附近的森林公园去玩了半天。一路上能和我一起“疯”的学生没有几个,看到一些学生那种稳重文静的德性,我直想哭!这几年不知咋的,动辄出事,所以学校对春游秋游活动由不提倡到不允许到本期已改为严禁组织了。唉! 

天性者,心灵之自由也。它应表现为兴趣、爱好、好奇心和求知欲,它是人的慧根,创造之灵苗,只能小心呵护,绝不能粗暴践踏。知识,只能是浇灌它滋养它的甘泉,而不能成为摧毁它的山洪。这些都应该是常识,可是想想我们今天的学校教育,我们在把知识当作甘泉呢还是在把它当作山洪?学生们每天背书做作业搞得昏天黑地,我们还一个劲儿地要他们苦读苦读,一个劲儿地埋怨他们懒惰懒惰。知识教育当然重要,但人的兴趣、爱好、好奇心和求知欲比知识更重要,当知识教育不是对这些天性的激发和发展,而是对之摧残和扑灭的时候,这种教育方式就要引起我们高度的警惕了。 

限制,约束,是我们特别看重的价值,好像教育的核心任务就是限制和约束人的。我们这里有句俗话:“黄荆棍出好人,不打不成人。”孩子是被打出来的,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真理”。这里有个观念问题。汉字中的“教”,从造字来看,它就是取“限制、约束”这个意思的。孩子一出生,整个身躯就要被捆得个严严实实,据说不这样,人的手脚要畸形。卢梭早就对此提出置疑,他说那些动物出生时没有被捆绑,没见有好多是四肢畸形的。我们这些人哪,打从娘胎出来,就要遭受身体上的五花大绑之苦,稍后身体被大赦后,我们的精神又被慢慢的修理起来,精神绳索一条条的被捆绑上来,这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可能是一辈子,直到已经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了,还不能止,还怕野性复发。 

儒家一方面宣扬性善论,一方面又处处防范着人性的恶,事实上对人性本善不放心,什么“存天理,灭人欲”,这不是悖论么?我这里绝不是否定必要的限制和约束,我想强调的是限制和约束本身绝不是目的,它只是不得以而用的手段而已,它应该越少越好,越少越人道。保护和发展人的天性才是目的。人的天性是追求自由的,这是人的神圣的权利,教育的宗旨应该是维护人的这一权利并增进人享受这一权利的能力,反之,则是反人道的,是不道德的。限制和约束,只有在用于保障人的天性不受侵犯的前提下,才具有合法性。本来儒家主张“率性”,《中庸》开宗明义:“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我觉得是很有道理的。问题是出在前提上,儒家认为天命应是人的纲常伦理,错!天命应该是人的生命的自由。如果从追求自由的角度来解释天命或天性,那对上面的几句话,我是举双手赞成的。不但是赞成,我认为这才真正应该奉为经典,需要大力弘扬之的。 

由于意识上过分相信“管教”的功能,所以我们的教育在理性上就缺少对人的天性的尊重。扼抑人的天性,我们不认为是一种恶,甚至认为是教育的职责。从这里出发,我们又过于夸大教育的作用,认为教育是万能的,只要我们一手拿鞭子,一手拿糖果,想把人“塑造”成什么样子就可塑造成什么样子。本来教育应该从具体人的个性出发,对他施以有益的影响。他是花,让他开得更绚丽;他是树,让他长得更高大,如此而已。可是我们却经常在做把花改造成树或把树改造成花的蠢事。这种扼抑天性的教育,造成了教育中师生关系的紧张,冲突甚至酿成悲剧和惨案。不仅如此,这种教育还不晓得悄悄地不知不觉地杀死了多少个牛顿、爱迪生和爱因斯坦!去它的“存天理灭人欲”,我们的今天的教育应该是“尊天性,砸枷锁”! 

基于这些认识,现在我在教学上,自觉地时时警惕自己是不是保护了学生的童真童趣,是否扼抑了学生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凡有违于此者,坚决不为。 

好了,不想说了,文章越写越长,得意忘言,言不逮意,真是不好意思。最后用句套话来结束本文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爱吾身以及人之身,尊吾性以及人之性。为师如此,庶几可乎! 

周迪谦 2002-11-8于涪陵五中容膝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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